面对玉夜从始至终的避而不谈,神阙宫诸人实在也是束手无策,他们做神卫的,难不成还能逼问宫主使其招供不成?
对此,就连足智多谋的明炎都束手无策,好在他总归是个机敏的,眼见玉夜这边无从下手,干脆就寻了一个机会,谁都没告诉,独自一人去了中天云坪,觐见曦月长老。
“哦?天眷之子心绪反常?”曦月眉头紧皱。
“正是。”明炎轻出口气:“且至今不肯坦言究竟为何,是以我也只能向长老求助,不知长老可否告知与我,玉夜大人当日同长老的密谈内容?”
——理论上来说,神宫宫主和中天长老密谈,除非宫主自己愿意让他们知道,否则他们作为神卫,私下里背后探查已经算是越权和对宫主不敬了。
只是明炎敏锐的觉得这一次玉夜心绪确实反常得令人担忧,便也顾不得许多,何况他和曦月都心知肚明,他在玉夜身边的意义,也并不仅仅是个护卫宫主的神卫,原本云澜长老推举他来做玉夜的神卫,本身目的也是看重明炎性情心胸都是上佳人选,这才希望他能任职玉夜的神卫,从而给予她心性成长方面的引导和帮助。
说直白点,这算是云澜长老的托孤。
是以他这般直接的问出口,曦月倒也并不觉得他僭越,只是沉默片刻,叹了一声:“我已尽量开导她莫要多想,可……”
说着,又是一叹:“罢了,让你知晓也并无不可——玉夜当日前来寻我,是想知道云澜当年身故的真相。”
明炎一怔,随即双眉紧紧皱了起来:“玉夜她……为何会无端问及此事?”
“这我却也不知,她也并不肯明说。”曦月摇头:“只是,她既然主动向我问及此事,那就说明她必定从不知何处听闻了些什么,那与其再瞒着她,让她自己乱想一气,到不如据实告知,总也比流言蜚语或者她自己胡乱猜测要强得多。”
明炎眉头紧蹙——玉夜好好的怎会突然询问此事?
若说是别处听来的……她又是从什么地方,什么渠道,什么人口中,得知的?
从他角度观察看来,在甄选试炼前夕,玉夜都应是并无异状,而试炼结束,就……
难道是她在试炼环节中得知的?可是天枢试炼,为何会与云澜长老身故之事有关?!
明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曦月见他苦思,自己却也叹道:“当年天眷之子与云澜彼此间几乎可算至亲一般的关系,乍然听闻了云澜化生的真相,一时之间心中悲戚也是难免的,只是此种事情,多半还是要靠时间来冲淡……她性情并不极端,心思也是个通透的,想来应也不会将云澜身故的过错真的归咎于己——毕竟这事她只是被动接受而已。”
明炎皱着眉默然片刻,叹口气:“罢了,若是此事的话,她会有心结也是情理之中,我设法寻个契机试试看有无开解的办法吧。”
“这……你却也要周全圆滑些。”见明炎询问的望来,曦月苦笑:“她得知此事之后,曾向我问及你。”
明炎挑眉。
“她问我,你是否知道云澜身故的真相。”
曦月唉了一声:“我本来也不清楚你具体是知还是不知,只不过今日听我提及此事,你既然无甚震惊疑惑的表情,那想来你是知道的。”
见明炎果然双眉愈皱愈紧,曦月颔首道:“虽说我觉得以她的心性应是不至会迁怒于你,不过若她真的一时钻了牛角尖,只怕心中或许对你会有几分埋怨。”
说着不禁苦笑:“总归不论换了是谁,乍一听闻了如此的消息,又得知身边亲近之人将她瞒得死死的,恐怕都要有几分想不开,明炎你……唉,多担待她几分吧。”
——原来如此。
原来是玉夜得知了云澜长老身故的真相之后心绪波动之下怀疑自己对她隐瞒此事?
所以才不似往常那般再向自己坦诚以对么?
这却真的有几分棘手了。
虽说以明炎多年来对她的陪伴了解,心知她并不至于心生怨怼,但这般有了隔阂,而这隔阂还是他自己不便再提起乃至解释的,这就有几分难办。
明炎沉默片刻,深吸口气:“罢了,总归此事我也确实是隐瞒这许多年,始终不曾对她言明。”他轻叹一声:“如此一来到确实不好贸然劝解了……”
曦月刚想说什么,明炎却已是道:“不过玉夜秉性也确实不是不懂事理的人,若有恰当契机,我或可一试。”
……若是没有,那也只能过阵子再说了。
毕竟目前来说她乍闻此事,情绪上无法冷静也是难免,明炎边想边起身告辞:“多谢长老据实以告。”
曦月本还想劝慰他几句,毕竟云澜化生之事就算是瞒她,也只不过是不想让她愧疚伤怀罢了,若是因此反被迁了怒,不得不说是有几分冤枉,但话未出口,却见明炎神色淡然,并无甚忿忿之意,便又把话收了回去。
……总归当年选明炎做了年幼玉夜的神卫,除了他确实修为出众之外,看中的就是他心胸性情和为人处世,这点小事,他若真心生计较,想来也就不是他了。
是以曦月只颔首道:“若是寻不到开口的机会,便只做不知吧,假以时日,她冷静下来,想来也就无事了。”
总之玉夜确实从幼时就始终心性纯正,包括云澜在内的一众长老对她的是非观善恶观确实竖立得极好,明炎到的确不怎么担心她会搞什么胡乱迁怒这一套。
只是越是微小的隔阂和芥蒂往往就越不容易化解,小到若是明白提出都会觉得是小题大做,但若真放任不管,又很容易日渐相离,这种是最麻烦的。
一个处理不好,便会适得其反。
目送明炎退出门外,曦月唉声叹气的扶了额——这叫什么事?时隔一个多纪元,方才刚刚有了新一任天枢,却还没开始就职就心绪不稳……也不知究竟何人,竟在这个时候对天眷之子提及往事……真是……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