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猼訑毕竟是妖属种族,就算是稷山要让与仙界掌管,却也没有扣着人家族群不放的道理。
只是玉夜心中也明白,她这一要求,对于仙界而言算是多管闲事了,毕竟神界素来不干涉他们两界彼此的纷争和龃龉,往日有哪边捉了战俘,也没见神界有插过嘴,今日她来此的目的也只是稷山本身的归属,至于战俘何去何从,理论上她不应该置喙才是。
不过猼訑一族也确实算得上无辜,若是因为她这一划分属地,给他们造成了不得回归妖界的后果的话,她也于心不忍,这才干脆一并提了出来,反正猼訑也算是稷山原住民,她这也只当是顺势而为了。
太华天君皱了皱眉正想说甚,玉宸已是向他使个眼色,随后抢先道:“就依神子所言,前次争端之时被卷入的猼訑一族和部分青丘狐族,吾仙界与他们定一个期限离去便是。”
……总归此次天枢莅临,也是他们仙界一力挑头要求的,毕竟谁也没想到这神子会干脆不顾玄尊的两次划界的结果,硬是重拟了个新的边界出来,偏偏她口口声声的还都是依照天地灵氛流转归属所划……这还真是谁都抓不出毛病来……
那既然如此,也只好认了,毕竟,她现如今是天枢。
何况本来他们仙界扣着那些战俘,也不过是为了给妖界添堵,猼訑一族算得上是弱小的种族,倒是那少数混居的狐族都比它们强些,扣着猼訑说白了只是斗气,又何必为此再与这天枢闹出龃龉呢。
团团静候在会场边沿的猼訑族人此时已是各自白着脸色窃窃私语,便就有人簇簇拥拥的试图接近会场中心,却被围守的仙兵们面无表情的驱赶了回去。
“神子!请……”萧狐察觉到远处的骚动,不由再次出声。
“稷山此地连地下暗河一同,共有七条灵氛氤氲之脉。”玉夜并不理会萧狐,只冲着面色不虞的萧膦与卫肃衡道:“彼处五条确是与云梦泽交融一体,先时界障推移,对稷山整体气脉的害处多过益处,界障的阻隔之下,云梦泽与稷山两处都各自难免无端漏失损耗。”
说着又望向仙界一方:“而第六条灵脉与那条暗河一同是与青丘富集的金木之脉连通交互,若是划入仙界,阻隔了下游的流转,也与灵脉本身不利。”
“如此,方会这般划界而治,这是天地阴阳循环天理,我身为天枢掌轮,理当如此划分。”她话音略顿:“除此之外的其余因由皆不在我考量之中,想必你们双方向昊天界陈情之时,应也当知晓此点。”
玉夜的琉璃双瞳清冷剔透的将两边的妖王仙帝都望了一眼:“这便是我的划分结果,亦是神界决断,若是皆有异议,那么今日之后不论稷山如何,神界都不会再做定论。”
——要天枢来判定,那么就是这般判定,你们认,那便就此划分,不认,那你们打去吧,今后神界不会再管。
萧膦和卫肃衡皱着眉互望一眼,低声商议起来。
妖界这边密议,仙界索性三位仙帝也凑在一处略作商讨。
玉夜轻吁口气,只觉得这种事情比封障都累人,凌华望一眼玉案上的茶具,净玉玲珑壶内泡的是仙界有名的青云雾,便不疾不徐的给玉夜斟出一杯,茶盘和玲珑壶上都有小型咒印,虽是已经过了半天,但倾入杯中的茶水依旧是水温正好,茶香袅袅,清芬怡人。
“神子,魔境之事是在下无礼,神子若有怪罪,在下愿意一力承担。”萧狐虽然大半张脸都隐在面具之后,但音色之中已是有了焦灼之意:“只是而今在下确有要事须和……
玉夜刚抿了口茶,耳中就又听见萧狐的言语,心中顿起了烦躁之意,手中只捧着那与玲珑壶自成一套的薄胎玉杯慢慢把玩着,眼都不抬,冷声道:“你不过是魔君属下罢了,却不知你凭着什么替魔君承担?”
“神子!事关……”
“退下!”见他依旧是一副纠缠模样,玉夜心中烦躁更甚,自从天枢试炼以来便一直积蓄在心中无法排解的烦闷,在又一次思及当日魔境遭遇之后登时涌了上来,手中玉杯啪的一搁,出口的两个字中已是带上了神格威压。
玉夜而今已是天枢掌轮,代天行事,天道授权并予以承认的亲选之人,她的这一声用上了神威的呵斥,登时引动了稷山上空的异变!
几乎是刹那之间色如碧玉清湛悠远的天幕之上云层迅速汇集,转瞬就已是雷云翻滚,若隐若现的低沉雷鸣让远处聚集的修为不高的猼訑们顿时瑟瑟而颤。
这一举动休说是那些猼訑,连仙妖两边的人马都齐齐静了一瞬。
天枢……对他们一直以来都只是个概念而已,在场所有人,包括萧狐在内,都对玉夜素日里没怎么接触过,纵然无人不知玄尊博衍修为惊人,但这神子才多大年纪?连他们身边仙将的零头都不够,又能有多精深的修为?
天枢掌轮,纵然是天道授职,在他们许多人心中,只怕也不过是名义上尊贵些,反正昊天神界历来就是一副代天行事的调调,没天枢的时候,他们除了对灵氛流转阴阳轮替感兴趣些,旁的也没见他们管过些甚,甚至仙界都比他们的名号来的响,一众仙帝天尊早就在人界庙宇林立,日夜受人供奉膜拜,以求庇佑。
而昊天界呢?就连修为低的普通修士和小妖之流都未必听说过,更别说凡人了,就连仙妖二界,都是在临渊之劫之后才对昊天界了解深了几分,在那之前,连二十八神宫都数不全乎。
这天枢之职,说是代天行事,但也没见她乱管过些甚,绝大多数人都对天枢只是个概念上的模糊定义,反正礼遇她就是了,至于是不是真有本事,那不重要。
但此刻这短短两个字的呵斥,竟就引动上天之怒,在场的所有人有愣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