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里三言两语安排完毕,那边无为已是强打起精神,总归逝者已矣,无法挽回,当下收拾这残局要紧,见司徒已是代为料理妥当,不禁叹了一声:“劳你费心了。”
“总归相识多年,这点算甚。”司徒摆摆手,又犹豫了一下,问道:“之前你就不曾察觉有异?”
无为苦笑着摇头:“若有察觉,怎会……”
他说不下去,顿住了半晌方道:“只觉得太师叔病得来势汹汹,事后便糊涂了,谁都不再认得,但是也只以为是年事高了经不起病罢了,并无察觉到有邪祟异气。”
司徒听了只得一叹。
倒是无为,默然片刻又问道:“那两人,究竟是何来历?”
“怎么,你也不知?”司徒诧异的瞟他一眼。
见无为摇头,他不禁哭笑不得:“你都不知道你还那么大阵仗出迎作甚?我还当你知其来历才兴师动众。”
无为尴尬的摸摸胡子:“那是我太师叔病前叮嘱我的……罢了,以后再与你细说吧。”
他看了看陆续聚拢到院中的观内上下,司徒便就不再追问。
当下看看人具已到齐,便令众人按班排站,一班班各自清点核对,最终发现确是少了两人。
一个是半路跑来修道,刚半年,尚在伙房中做些闲杂差事,平日里十分懒惰,不论是基础的修行还是伙房差事都不勤勉,还常抱怨辛苦,言辞中对入了山门一事颇有悔意,是以他失踪之后伙房众人并无重视,只以为是吃不得苦跑回家去了。
另一个则是观中礼字辈一代的大弟子礼云,主修丹鼎,前些日子是他修满一阶下山历练的时候,却在定好的动身之日的前一日就没了影子。
当时他同代弟子和他师父正川道人都当是他兴奋心急,提前一日便下山历练去了,今一想来才发觉有些离奇,为何都定好了日子偏又提前而去?且临去之前竟匆忙到不曾和师尊及同门辞别?
除此二人之外,再三清查,到是再无其他人不见,无为皱眉思索了下,便吩咐人手分班分组严查观内各处,有任何不妥或古怪之处都要上报,同时若有之前被啸声带乱了气血的,可自去药房找素萦扶脉诊治,正在分派,却见先前被抓伤的道人在人搀扶下蹒跚的走来。
这伤者也是礼字辈的弟子,道号礼禾,他伤后昏迷,上了止血散又抬下救治,喂服了止血生肌的丹药之后已是清醒过来,听了旁人大致说了下后来之事之后便躺不住了,又见观主相招,便让人搀扶着赶来。
来到近前,不及说什么,已是哽咽失声:“真人,是太祖师爷伤我,他老人家为何如此?”
一语勾起了无为的哀思,不禁又悲痛起来,默然片刻方才忍过,长叹道:“那不是太师叔,太师叔已是仙逝了,那是妖灵附体,伤你的便是妖灵,你且自行一下真气,看看可有何异状没有。”
说着,又亲自检视他伤处。
揭了纱布,果见伤处泛着青黑,且隐有黑气弥散,他是伤在右胸和右臂,此时整条臂膀都已泛黑,触手火热,无为到底是得过清玄真传的,并不只是个挂名观主,见状立即皱眉,吩咐左近去取丹砂符箓金针黄裱等物。
倒是礼禾见无为面色凝重,还说了声:“观主真人且勿为我烦忧,我已服了药,也并不疼痛。”
言罢,兀自悲戚不止:“太祖师爷修道有成,怎会无声无息就被妖灵侵占了去……”
司徒听得叹口气,一时取来物品,无为将礼禾带到石阶上令他坐了,手拈金针,刺入礼禾臂上伤处,刹时便是一股黑血奔涌而出!
无为脸色一沉,抽出再刺一处,仍是同样,而此时礼禾低头坐着,仍在翻来覆去的将那句‘太祖师爷修道有成,怎会无声无息就被妖灵侵占了去’念个不休。
这边无为按住他臂上穴道,金针连刺几处,并指拈一道黄符,正要施为,礼禾却猛一抬头,双目血红:“真人!太祖师爷修道有成,怎会无声无息就被妖灵侵占了去?”
无为一怔,暗叫不好,挥手将符箓按在他右肩伤处,却几乎瞬间朱砂书就的符箓沾了黑血便自燃成灰!
不待他再有所动作,似是被这符火烫到一般,礼禾猛的站起身,挥手便挣开无为,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恶狠狠的瞪住离他不远同样坐在石阶上紧挨着西戈谅的小夜,猛扑了过去——
“是你害死太祖师爷!”
小夜今日一番惊变,也是惊怕,只紧紧挨着她的财迷哥哥,一步也不肯远离,此时被礼禾突兀的举动吓得猛的一惊。
身边西戈谅一把拽起她向旁闪开,然而措不及防下已是慢一步,幸而曳影在侧,不待礼禾扑到便握了剑鞘反手一鞘抽在他左肩将他抽退几步。
曳影皱眉冷道:“不管你们怎么牵扯,再怎么也没有向个幼童问罪的道理。”
“礼禾!”无为沉了脸。
“我说的哪里不对?”礼禾后退几步站稳身形,伸手一指小夜,双眼血红的高声叫道:“便是她那次来了,才引来妖邪与太祖师爷见了面,之后不久他老人家就惨遭夺舍,故此今日才会盯住她不放,这便是太祖师爷在天有灵,要为自己报仇!”
此话一出,曳影脸色更冷,连司徒都沉了脸,小夜被西戈谅拽在一旁,早已呆了,喃喃的小声道:“不是我,我没害死栗子爷爷。”
小西赶忙蹲身安抚她,此时院中道人纷纷小声交头接耳。
“怎么不是你?”礼禾面色狰狞:“太祖师爷一直身子健旺,偏你这扫把星带来妖灵!若不是你为何妖灵只是扑你?摆明就是冲你而来!你这披着人皮的祸星!”
一句喝完,又是不管不顾的直扑上前,曳影寒着脸一鞘击在礼禾气海,再次将他击退。
“住口!”无为气得面色铁青,“休得胡言!”
小夜哽咽起来:“不是我,不是我。”
“观主真人,太祖师爷在世时待你如同子侄,你竟如此护着害他的凶手?”
“你给我住口!”无为一声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