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被塞了个满是松柏清香的大松塔在怀里,倒也拿了,岚羽见她只拿在手上并不展颜玩笑,叹口气,略一思索便笑着对她说:“闭上眼,我带你去玩。”说着又回车马处,在她狐裘外面再加一条毯子。
小夜无可无不可,她自己也知道明炎和喵为了她这场病心里发急,两人引逗劝哄她,她便乖乖的答应,给她什么玩意,她便乖乖的接着,只是心内实在存住了事,欢笑不起来,此时听见喵说去玩,心中虽觉索然,也只轻轻嗯了一声就闭了眼。
岚羽还笑说:“闭紧了么?偷看可是不许的。”
边说边还故意很机密似的伸手给捂上,只略停了一刻,便放了手,笑道:“睁眼罢。”
小夜睁眼,顿时小声的欸了一声,看呆了。
眼前竟是极为悠远浩瀚的一片云海,四周全都一望无际,除了头顶的晴空暖阳之外,就只有脚下铺展到远方天际的无垠云霭。
小夜统共才多大年纪,本来也没见过海是什么样子,又何况这般凡人一生都见不着的奇观?这下纵然是她无心玩乐,也不禁惊奇了起来。
“喵,这是哪?”小夜转转脑袋,四面八方具是一片云海,脚下厚厚洁白的云气直埋到岚羽膝下,连立足之处都看不见,只有一望无际的浩瀚云海,被日光镀上浅浅的金色,直伸展到天际尽头。
岚羽笑嘻嘻的拿过她手里的松果随手一抛,弯身掬起一捧云雾,小夜赶忙摊开小手接住。
云雾入手,小夜不禁又欸了一声。
……好新奇的感觉,手中明明捧了白色的云气,却好似没有拿到任何东西,可又和空手不一样,有说不出的感觉……那是肌肤上极轻极轻,似有如无的一丝湿润和轻柔,小夜小心翼翼的捧着,张着小嘴瞪大了眼睛。
还不等她找出词汇来形容,岚羽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好笑起来,一口气便吹散了她手中的云,小夜一呆,嘟起嘴瞪他一眼,岚羽便笑着再掬了一捧给她。
“喵,这是哪呀?”小夜捧着云霭,看着丝丝缕缕的云气从自己指缝处渐渐漏走,散在风中,而自己手里本以为会沾湿的皮肤却并未有何水渍,实在好奇起来,想了想就想让喵放下她。
岚羽却只笑嘻嘻的不放手:“小坏蛋,病着还闹什么,头两天连人都不认,这才刚好一点就又要淘气?瘦成这幅鬼样子还不老实,你竟也有那个气力不成?乖乖的看看也就是了。”
只是说归说,到底还是抱着她半蹲了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膝上,能自己够到云。
小夜实在是新奇的不得了,她此刻坐的低了,云霭便在她腰际缓缓聚散悠然,伸出手去一搅,云中便搅出一个蜗牛壳似的螺旋,随即又逐渐模糊了形状。
岚羽笑着看她玩,总算是这小东西自来了灵犀观之后第一次有些精神玩耍,虽是身处九天云上,但是他周身气机扬起一片范围不小的防护,将高空之上的凛寒朔风挡得一丝不入,又卷动附近云气聚拢过来,厚厚一片遮住足下虚空免得被小娃娃看出破绽,手上给她裹紧狐裘和厚毯,丹元暖暖的护着,将个小娃娃守得踏踏实实,只笑吟吟看她把云气推来搅去的玩耍。
任她玩了一刻,拉住小手摸摸,感觉指尖被云气沾染得有了一丝凉意,就不许她再玩,只握了她的手在掌心暖着,又把毯子给裹严实,笑道:“这不是哪里,这是……嗯……类似障眼法那样的戏法罢了,给你看个新奇,可不是让你疯玩的,病还没好,一丝寒都不能受,回头再烧起来,明炎不活吃了我呢?就只看看便罢了,莫伸手了。”
小夜乖乖的嗯了一声,她也知道病若真反复会更不易好,便只偎在岚羽怀里看着这无边无际的云海奇观。
看一会,云层愈加厚密,渐渐聚集,不一时已是埋到她脖领,岚羽低头看看白绒绒云霭上露出颗小脑袋,实在笑得不行。
小夜看看快挨着下颏的云气,想了想也笑了,故意吸了气一口吹出去,厚白的云霭便忽悠向两旁散出一条浅浅的沟壑,正待再吹别处,却吸气猛了咳了起来,岚羽便站起身。
“戏法要散啦,闭眼不许偷看。”说着又捂了她眼睛,故意多等了片刻才放开,小夜再睁眼,四周已是寻常山石草木。
司徒回到灵犀观内,过不多时,便见明炎和无为两人出了静室,见他二人神色平和,也就放了心,终究一边是相识多年一边又是他一路引领前来的,能不生嫌隙自是最好。
无为见了他便道:“你不是要去答谢救命之恩么?怎的还在这里?”
司徒一摊手笑道:“我的小恩人不知被岚羽带去何处玩耍去了,我找不到那两个,只好在这守株待兔,跟着明炎找去,总比我到处寻人省力气。”
无为已知这二人收拾了行囊是要离去,叹口气道:“总归是在灵犀观里惹出了小夜姑娘这一场病痛,让贫道甚是难安。”
“道长不必如此。”明炎摇头:“贵处已是尽力招待,只是她年纪小,一些事情还需要时间慢慢化解。”
停了停又对司徒道:“我二人只是先带她回灵安县内住着养病,却一时半刻并不急于远行,等你们下山之时在灵安会面即可,且等那时再认真作别也不迟。”
说罢,又问了当日伤者可有何不妥,又去清玄散人的停灵之处祭了他一炷香,便与无为告辞,无为一直相送到山腰院落,却见岚羽小夜已是在此等候,岚羽一眼看见明炎神色和缓,便知这老道应该过了关,虽是心里还在恼他,却也总算是点头打了个招呼。
却原来是他骗着小夜玩了会云,归来之后见小夜多少心情松快了些,便又哄着她到处逛逛,停了一刻小夜却说想去观后看那棵桂树,岚羽便抱着她去了,刚好和前来寻人的司徒两下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