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前面!有个人类朝你冲过来了。”
“?——唔!”
正在脑海规划逃离路线的少女忽地与来者撞了个满怀,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对方也闷哼一声朝后仰去。
戴着个鸭舌帽,捂着口罩的人一溜烟爬起来,急急看向身后,转而又匆匆给被自己撞到的人道歉:“对不……”瞥见红坟,他话音未全,一双暴露在外的美丽眸子瞪大了一圈儿,“是你!?”
“快点儿!就在前面!穿白色梭织外套那个。”
“快!快跟上!”
一大群黑衣人乌压压朝这边赶来。
“快起来!”来不及叙旧,少年人一咬牙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将愣神的红坟一股脑拉了起来,少女被他生拉硬拽一齐朝来时方向狂奔。
红坟眼看着追逐自己的修灵人被少年不亚于世界级百米冲刺的速度擦肩而过。
“师兄,还追不追?”不远处蹲着的男生冒出了头,通过蓝牙耳机询问道。
“有人类在,先跟着,待那人离开,立即动手。”被唤作师兄的男人脸色沉了下来。
※
宫殿似的综合性消费场所,当中有数不清的暗门以及繁杂的安全通道,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踹开了多少暗门,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扶着墙气喘吁吁。
‘想追上我?笑话。’外号追风少年可不是白得的,多少综艺节目里配给自己的摄影师打底也是个运动健将,都知道他一跑起来能瞬间消失在镜头里,更别说这些酒囊饭袋了。
红坟自然是看不见少年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她暗搓搓踱步到少年身边,戳了戳他:“谢谢了。”
仿若是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大活人,少年愣是吓了一跳朝后退了几步,悻悻发声:“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红坟鼓了鼓嘴提醒他:“那个……呃……你拉着我来的。”
“修灵人就在附近,但没有再靠近,应该是因为这小子的原因。”阿祈的声音响了起来。
“碰上你准没好事!”少年花瓣似的眸子半垂,靠着墙角蹲了下来,掏出手机刷了刷动态,随即眼白瞅人,没好气道:“头烫得跟个泡面似的,你的审美是不是没进化出来?”
“臭小子!”金色光束好似听不得有人能比它更能揶揄红坟,吹起一道阴冷的风。
“嘶,好冷啊……”少年搓了搓双臂。
红坟疑惑地挠挠头,拎了拎卷发:“是吗?不好看吗?”
“何止是不好看?”少年又朝女孩儿递出一缕轻蔑的视线。
“……”红坟有些丧气:“不说我了,倒是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追你?你欠人钱了吗?”
“不是,就是想出来透透气。”少年眼神瞄向自己的脚尖,落寞的神情被压在口罩下。
“哦……好吧,虽然不认识你,但你确实帮了我,我看你额头有雾气缠绕……”说罢,少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符纸继续道:“近期恐有血光之灾,我给你画道符,好保你平安!”
“喂!你等等!”少年忙起身阻拦,少女却快他一步咬破了手指,在符纸上又是一通鬼画符。
“喏,给你。”她将符递送至少年跟前。
少年愣怔了一下,随即万般嫌弃地想:‘真没救了……’同时,阿祈脑海也飘过了这句话。
瞅了眼女人血淋淋的手指,少年不明状况的焦躁徒然而升,将裹住面容的装备扯了下来,芙蓉出水般的美貌染上了些许愠怒:“你能不能讲点卫生?你脑子是不是不好?”
面对突如其来的怒火,红坟微微蹙眉:“原来这么画符是不讲卫生啊……”如是地点点头。
“好好听人说话!”少年口气很冲,平日里粉丝面前温柔如潺潺流水的人设在这一刻蹦跶出了九霄云外,只剩无由来烦躁隐藏在身后。
“好,下回我用笔沾着血画。”红坟认真的点点头,随后对上少年眼中更甚的愠怒,试探性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呵呵呵,呵呵呵呵,这世界上居然有记不住他明泽也脸的人!这打击不亚于指着他鼻子说他丑,只见少年愤懑地一把扯过红坟手中的符咒,也没顾得上自己的洁癖,竟当着前者的面,将其撕了个粉碎。
“你给老子记好了,老子叫明!泽!也!”语毕之际狠狠瞪了一眼红坟,随后重新戴起了鸭舌帽和口罩,错开身,走了出去。
是那巨大荧幕上的人,也是之前自己赠送过符咒的人,旁人口中熠熠生辉的全民爱豆,顶级流量,红坟这才恍恍然,记忆的迟到着实让她不好受。
“你怎么不提醒我呢?阿祈,你是故意看我笑话么?”少年离开后,红坟不满地哼唧。
随后,并未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阿祈?”少女又重重唤了声。
那伴了自己无数个世纪的声音此刻突然消失的一干二净,也正在这时,空气又荡起了异味,那是属于修灵人独特的檀烟味道,红坟轻轻抚了抚挂在心口处的鳞状物:‘阿祈,你怎么了……’
“她在里面!”
“用诛怨椟!”
“是!大师兄!”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伴随门外三人口中一气呵成的咒语,红坟能明显感到脑袋像是被谁用细绳子前后拽着用彼此相反的力气掰扯,疼得她脚跟一软,超前趔趄了半步,这次用以捕捉她的人,势必不是些菜鸟,能请得动诛怨椟的修灵者,至少已是宁橙灵以上的修为。
在红坟的记忆里,唯九百二十年前修灵各派联动派遣过橙级的修灵人捉拿过她,而这次却同时出现三位橙级。
“糟了……”
混沌的空气开始晕开褶皱,昏暗的甬道前方是安全出口,红坟面如金纸,蹒跚着扶住墙面往哪绿色字眼走去。
脑海忽地溜进一幅她许久未曾拿出来浅尝的画面,那是深藏在心底的宝贵;“诔儿,你我尘缘已了,莫要继续纠缠。”青山薄雾,氤氲缭绕,露珠浅浅,万籁俱寂,唯老鸹停歇枯木不住啼鸣。他双手合十,目光淡泊,着青灰麻衣,剃掉了三千青丝,一颗名为“清心”的戒疤,尤为刺目。
她活的越来越像人了,在极端的痛楚面前,竟会想起些凡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