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少年拨通了刘雅梅的电话,想要通知她到场时,“尸体”忽然动了起来,并且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而此时电话那一头的女人一脸黑线。
“兔崽子你到底在看什么!?”刘雅梅老泪纵横,到底明泽也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了,有些需求当真是不可避免的,此时给她打电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雅梅姐,你听我……”
“嘟嘟嘟嘟——”刘雅梅手底下的工作可不比明泽也少,除了他,她还得带好几个新人,想都没想立即掐断了少年的电话。
“解释啊……”明泽也无助地举着电话,见了鬼似的看向诈了尸的尸体,闭起眼睛双手合十:“姐姐,奶奶,阿姨,伯母,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就差跪下磕头认亲了。
“尸体”着一件白净长麾,披着散乱的长发,与日式电影里的恐怖意象分毫不差,她幽幽起身,扭曲着身体挪到了少年的脚边,拉住了他的裤腿。
“救……救……”
“尸体”口中含糊不清,嗫嚅着某种求生意志,传进明泽也耳朵里却异常清晰,他猛地一怔,当即俯下身来,将“尸体”翻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张熟悉的脸,面上挂着他熟悉的血泪,还有阵阵只属于她的清冽梅香,少年曾多次向自己所代言的香水品牌询问这种让他心旷神怡的梅花香味,可全全无疾而终,以至于他自己有些分不清,对于红坟消失后的惆怅是来源于将她当做朋友,还是因为舍不得她独有的冲淡梅香。
“红坟!?”明泽也没注意到自己口吻里的急切。
前者身体微微一颤,随后费力地拉扯少年人的臂膀,像是好不容易在溺水时拉住了那根稻草。
明泽也二话不说,横抱起“尸体”就往别墅疾步而去,“别怕,别怕。”少年下意识柔声宽慰,许是因为他感受到少女颤栗的身躯,以及手臂被其紧紧攥着的力道。
小心翼翼地将少女安置在沙发上,明泽也覆手她的脑门,温度高到仿若被灼伤了似的甩甩手,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跑到二楼取出冰块放在了一直说着呓语的少女额上。
一边查阅手机关于降温的做法,一边到处奔忙,大晚上将保姆蔡妈的手机给打了个爆,才最终学习到了如何做一碗粥。
在第六次开锅的时候,少年人终于端出一碗清汤寡水的稀粥,放到了茶几上,负手贴在少女额前,那渗人的温度终于褪去,幸好……
明泽也叹息一声,他推了推少女,“红坟,红坟……”
没想到前者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猝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你是谁!?”她厉声质问,站起身来,脚下一个不注意跐到了茶几上,瞬时膝盖被磕出了一个红印子,随即身形不稳朝后趔趄而去。
“喂,你——!”明泽也拉住了她。
“别碰我——!”少女惊慌失措地甩开少年,却因为惯性朝后重重摔去,碰倒了少年人壁炉旁珍贵的限定手办,残垣断壁一地,然她似乎又被自己的莽撞吓到了,慌慌张张跪下身在地上摸索着什么,膝盖与手指被碎玻璃划破,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挣扎着朝角落爬去,最终她像是终于找了归宿似的,环抱着自己,坐在了少年的钢琴之下,神情木讷地瑟瑟发抖。
目睹这一切的明泽也嘴里泛起了一阵血腥味,他扫了眼一地的狼藉。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朝少女迈出第一步的,受惊的人听闻玻璃碎渣清脆的响声时,从脑后拔出一根牙白色尖锐物指向半空大吼:“别过来——!”
明泽也觉得自己应该疑惑,也应该在花园里的时候就按下手机里的安保系统;他忍着心中泛起的暗涌,不知是否太过心疼自己这些魂归天际的手办还是什么,那股暗流混在血液里,流遍全身,以至于手脚忽然冰凉,他放慢了脚步尽量不让自己出声,来到了少女的跟前,凝视她无神的瞳孔半许,随即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少女的眼睛仿若定格在脸上用胶水粘着的黑曜石,没有光芒,没有焦距,涣散着混沌一片,连眼白,都是渗人的灰色。
沉闷的叹息声近在咫尺,少女往后缩了缩,“我说了别过来——!”作势挥舞手中的小簪子。
明泽也轻巧地躲过红坟漏洞百出的攻击。
她瞎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忽而觉着眼前的她似极了一只受了重伤的花豹,浑身暴戾,獠牙渗血,乖戾的背后却充斥着同样暴露在外的软肋。
定睛而去,红坟举着尖锐物体有些眼熟,明泽也并没有多想,古装戏他拍了很多,这种看上去有些年代感的事物也多是现代人复古潮流中的一粟,引起他注意地是红坟手臂上一处涅色的浑糊倒三角,仔细看,似乎是某种奇特的符号。
红坟朝着并不能确定方位的半空挥舞手中的龙骨笄,她此时此刻没有半分灵修,脆弱地像个从未经世的人类少女。
正当这位失去了全部灵修,宛若被人斩断双翼的万怨之祖处在绝望崩溃边缘之时,她紧握着武器的手忽而被谁轻柔地握住了,微凉的温度传来,却烫得她不知所措。
“我的声音你难道听不出来吗?红坟。”
少年温醇的声线里似乎灌着杨枝甘露一样,洒在她崩裂的情绪之上。
少女一愣,随即瞪大双眸,不予置信地试探问:“……初五?你是初五!?”
“……”明泽也真的很想问问这个世界上哪个傻缺会给自己取名字叫“初五”的,他还初一呢,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极力控制想要暴走的情绪,大明星明泽也可曾受过这样的罪?如此有标识度且是国民偶像的自己,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眼前这货当做前男友了呢?可悲可叹!
很想拒绝她满脑子异想天开的希冀,但少年却在目睹她堆砌起万分期许的神情时,忽然哑然。
“是你吗?初五?”少女反复又问。
年纪轻轻的影帝明泽也,第一次在生活中心甘情愿地戴起了角色的面具,他微蹙眉宇,流连出些许无措,却最终化为拥抱,将红坟纳入了怀中,他想,她或许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叫初五的人,如果这个角色能让她安静下来,扮演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半晌,尤听少年轻柔的声音响起。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