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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肖琛储之母

    “糖?”那又腻又齁嗓子的玩意儿好吃?回想起小时候喝药时母妃递到嘴边的冬瓜蜜饯,在苦涩的对比之下确实好吃,然而单独吃的话,除了能令人口干舌燥,并没有别的什么特殊体验,也正是如此,宫廷内的糕点师傅通常只做后宫嫔妃们的份,他这这位不贪嘴的皇帝鲜少品味。


    男人扫了一眼石案上各式各样的繁复茶具却独独少了茶点,漫声说:“我没有吃配茶点的习惯,这样吧,我命人去给你买些来……”说罢,男人拍拍手,不知从何处蹿出来数名黑衣人,“把京城最好吃的甜点全部买来。”


    鸦黑劲装的众人领命,腾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人类的动作能做到如此迅速也当真令红坟大开眼界,她眨巴眼睛,“他们是你的手下?”


    肖琛储抿了口茶,“算是死士吧。”你来应征的招安就是为了选拔这类人才的,谁知当中最为优秀的你竟是女儿身?


    “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居然需要这么多人保护?”到底是多召恨的人,买这么多的死士?


    “多么?远不及平时的十分之一。”浅笑着放下茶盏,男人习惯性地用食指规律地点着桌面,这是他等待某事的标志性动作。


    不得不惊叹此人的财力物力,红坟对肖琛储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人呗,要不然早就不管你了……”这丫头怎么还没打消对他的防范之心?“你瞅瞅,除了我,谁还关心你出狱?”


    “以前有个人告诉过我,倘若有个人平白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那便是有所求。”


    闻言,肖琛储赞同:“确实是这样没错。”


    “你呢?为什么要帮我?我这里有你所求之物?”难不成他知道我的身份?红坟狐疑地咬了咬唇。


    前者讪笑,眸深如海,“那个人有没有告诉过你,除此以外还存在着另一种平白无故的好?”


    红坟细细回想,摇头嘟囔:“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好,为什么帮你是吧?”男子眉心皱成一道沟壑,装作为难地说:“大概是因为我闲着无聊吧?嗯,没错……所以我并不介意你感谢我,痛哭流涕地跪下磕几个响头也可以!”对自己表示认同地边说边点头。


    这家伙……


    万怨之祖被眼前人没个正形的模样逗笑。


    “这才对,别总皱着个眉头。”肖琛储被红坟弯月一样的眉眼感染,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他撑着颞颥,慵懒而又专注的目光惹得后者一阵局促。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在狼群之中,只有想要挑战狼王地位的年轻公狼才用勇气直视狼王的眼睛,这家伙难道想和自己切磋一下?红坟回复他同样的视线。


    “我在看你脸上的雀斑。”男子玩笑着说:“你呢?你干嘛也这么看着我?”‘傻姑娘你知道你的眸子有多清澈吗?’她瞳仁中倒影出的自己与平日大相庭径,几乎令他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虽然想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肖琛储拥有着一张绝对称得上完美的脸颊,皮肤还好到没话说,想来他干净的面颊上也没什么值得深说的,紧挨着眼角的一点泪痣倒能用以反击,红坟指了指男人右眼坏笑:“你小时候一定经常哭吧……你父母是不是时常冷落你?”


    此话过后的漫长缄默让红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变脸如翻书。


    只见肖琛储暗下眸子,原本含情脉脉的眉眼猝然天寒地冻起来,尤其是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锐利,他冷腔寒语:“跟你有关系?”


    红坟脸上的笑意瞬时凝固,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呃……我……那个……是不是说错话了?”


    肖琛储兴致寥寥地撇过头去不做言。


    “对不起……”只要发现是自己做错了,红坟总能第一时间道歉,这也算是她来到人世学会的第一条规则。


    前者越是不说话,红坟就越如坐针毡,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原地消失的时候,那群外出买甜点的黑衣人回来了,说起来画面略微有些搞笑,大男人们大包小包拎着各式各样的包装盒,为了维持板正的身形又不得不随时调整自己的姿态,以至于扭扭捏捏的像群姑娘家。


    “主子,这些都是京城最有名的甜点。”


    这些人不会把所有的甜点都给买来了吧?红坟不自觉吞咽口水。


    肖琛储懒懒瞥了一眼红坟,又看向摞成小山的甜点,“嗯,不错。”,摆摆手命令道:“都扔了吧。”


    “……这……”伴君如伴虎的众人早已如数家常,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拿起甜点往就近的水里扔。


    “等下!”红坟忙不迭上前阻止,“这么多辛苦买回来的甜点你怎么说扔就扔啊?”


    男人无视红坟,斜睨众黑衣人,提高音量:“还不快扔?”


    “是!”身为死士,唯有服从命令才是第一要务。


    “不准扔!”红坟拍开他们的手,有些委屈地朝肖琛储怒叱道:“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脾气这么大,难怪要别人来保护,根本就没有人会跟你这种人做朋友!”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她明明也道过谦了啊……


    男人冷嗤一声,站起身来威严厉色道:“说完了吗?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我买的,我自然有权利决定它们的去留,你想吃是不是?那就跳水里去吃吧!”说罢,肖琛储随手挑了一件包装精致的木盒丢入了潭水之中。


    好想打人……红坟后槽牙动了动,紧紧握拳压制内心中的怫然,他说的没错,这些甜点全是他的东西,她确实无权干涉他所做的一切。


    一包又一包的甜点被丢入水中,有些在水中散开融化飘来沁人的香气。


    不知过去多久,肖琛储似乎是发泄发累了,他骤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神情复杂地睥了一眼红坟,拂袖而去。


    死士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簇拥着他一同离去。


    “这算什么事嘛……”红坟愤懑地蹲下身将最后几盒甜点捡了起来,拍了拍上头的尘土坐回石凳上。


    数不清的甜点随着潭水漂流向更远的地方,万怨之祖只能干巴巴地抿了抿嘴对水潭中的鱼儿念叨:“真是便宜你们了。”


    在凉亭中坐了一会儿,红坟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里,她接下来该去哪里?就在她像只热锅蚂蚁似的原地不知所措时,一位老婆婆端着案板从小榭后头的阁楼中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你是?”老人身形伛偻,红坟帮她接过案板时问道。


    “还是老奴来吧……”老人又夺回了红坟手中的案板,小心翼翼将石桌上的茶具收起来放置在案板之上,一边收拾一边回答红坟的话:“老奴是照顾雅子先皇妃生前起居的奴婢。”


    “雅子先皇妃?”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她名字更奇怪的人。


    “用中原话来说,是雅贤贵妃……”媪妪颤巍巍抬首探了一眼红坟,随后又恭恭敬敬垂首,“姑娘您是他第一位带回这里的女子呢……”


    突如其来的讯息令红坟应接不暇,她挠挠头:“他?你指的是肖琛储?”


    闻言,老者脸上晕开褶皱,她点头的动作有些僵硬,于是乎看上去整个身体都在动,“原来如此,那位似乎不想用身份来限制你……”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万怨之祖生平遇到过很多种不明所以的状况,她敢发誓这次是最让她一头雾水的,算了还是别发誓了,断念炎明晃晃地印在掌心,她可没有猫的命。


    “姑娘若是不嫌弃,大可先在这里住下。”老人也不解释什么,只邀请红坟住下。


    “诶?不好吧……这里貌似是肖琛储的宅子……”红坟瞥了一眼满潭的甜点,嘟囔道:“而且……他又没同意让我暂住……回头又大发雷霆了怎么办?”


    媪妪讳莫一笑:“这是他的意思,姑娘放心住下便是。”说罢,蹒跚离去。


    是他的意思吗?


    这个肖琛储,当真是个阴晴圆缺飘忽不定的人,虽然这般想着,心中却依旧对他充满感激,毕竟有屋子住与以天为被地为床是完全不同的,舒适度可谓云泥之别。


    万怨之祖再次发动自己的厚脸皮,腆着个脸住了下来。


    风景这种东西看一次两次会觉得新鲜感慨,若是每天都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也就没了欣赏的心情,天气似乎正在渐渐转暖,从牢里出来到现在大半个月了也就只下了一场雪而已,红坟抵着凭几,懒散地遥望远处水墨画似的山峦,好几个瞌睡过后,她选择出去逛逛。


    楼阁四面环水,只有通过桥梁才能连接到陆地,很多时候红坟都会产生一种自己身处空中阁楼的错觉,偌大的居所竟然就只有那位老者一人住,红坟很容易就避开了她的视线,随便推门进了一处屋子,这里的环境也没有比自己住的地方好,只是墙壁上多了些字画,红坟百无聊赖地捣鼓桌案上的新奇玩意儿,书架上异族风格的彩绘花瓶引起了她的注意,难耐好奇,准备拿下来把玩之际发现此花瓶似与书架整个黏在了一起,只能左右摇动而无法被拿起,伴随着一声“卡啦——”红坟惊愕地发现这间看起来质朴平常的房间居然藏有密室。


    石门里一片幽暗。


    按照常理一般建造密室的原因通常是很私人的秘密,无外乎藏了些不想与旁人分享的东西,比如奇珍异宝,比如失传的武林秘籍。然而此间密室岑寂一片,暗墨色的石壁上嵌着几盏长明灯,据说长明灯是用北海鲛人的油脂炼制的,幽萤之光万年不灭,红坟数着自己脚步声的回音来到了这间密室唯一的藏品跟前。


    这是一副不似中原笔触的异国画,整个画面风景排铺诡谲妖异,当中人物乃为一名女子,她举着一把红伞,红伞的之下只寥寥笔墨便能勾勒出她的冰肌玉骨,随之笔锋回提,两撇狭长的凤眸睥睨远方,就这样一派傲雪凌霜的清寂扑面而来。


    就在红坟聚精会神赏画时,突兀的脚步声响于身后,“姑娘……还请速速离开密室……”


    擅自乱逛又兀自闯进人家的密室之中,红坟燥红着脸跑了出去,见老者没跟上来,悄摸又往密室中探了一眼,只见老者朝画像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道:“娘娘,多有惊扰,请勿责怪……”


    “娘娘……?”红坟恍然惊呼,原来画像中的女子便是老人家口中的雅子贵妃?待老者慢腾腾地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将花瓶摆正,红坟好奇:“请问,雅子贵妃与肖琛储……是什么关系?”


    “那位是雅子娘娘唯一的孩子……”老妇眼中缀上深深的怀念。


    原来是皇子啊……怪不得能在后宫横着走……“哦对了,我能再问你一件事吗?”


    “姑娘请问。”


    “肖琛储他……与雅子娘娘的关系怎么样?”其实并不多想探知别人的家事,但如果之前肖琛储的愤懑是因为她的玩笑揭开了往日的伤疤,她还是有必要再次好好道歉。


    老者领着红坟走出书房,幽幽地说:“雅子娘娘在那位出生后便再也没有受过宠,性子变得清孤乖戾,很少给予那位作为母亲的关怀……这样慢慢地,那位也养成了阴郁的个性……”有些浑浊的瞳仁里闪过丝丝悲悯,老人继续说:“雅子娘娘是一位性情中人,时而烈火,时而寒冰,那位小时候可没少受娘娘的疏离……”


    原来关系这么差……红坟愤愤咬住嘴皮,心头泛起一阵自责,瞧她之前做了什么啊……她居然明晃晃地问他是不是时常受父母冷落……天哪……想都不敢想他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啧……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说他……”狠狠锤了两下脑袋,红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补偿肖琛储。


    “那位呀……一直很忌讳旁人提及自己的生母,自小就生活在明争暗斗的皇权漩涡之中,个性有些乖张跋扈,虽说他身居高位性情多变,却一直深谙底线,不会做出任何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这一点请姑娘放心,也请姑娘多多担待他那忽晴忽晦的脾气……”媪妪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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