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眯眼笑一下,目光陡然一抬,笔直地看向墨久久露在门边的半片衣角,压低了嗓子缓缓说,“毕竟……墨大人今日还有客啊。”
墨久久一下就用力得差点把托盘捏碎,脸上的笑差点没崩住。
她分明在自家的院子里,这书房里站着的可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此时却被这人轻飘飘的一句“客”给定了位,让她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姓阮的明明早就看到她了!
墨久久差点没忍住转身就走,最后还是忍下了这一口气。
她端着一盅汤弱柳扶风地跨过了书房的门槛,垂眸朝这两人不情不愿地行了一个礼,小声,“久久给兄长请安。”
墨南烛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直接开口,“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嗓音冷得像沁了冰。
他这辈子都同温情无缘,在整个府中不同任何人有所谓的亲情。
墨久久看着温软可怜,狠起心来却连秦张氏都赶不上。
从小因着他嫡长子的身份同他处处不对付,想尽了办法刁难他。
他与她针锋相对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墨南烛自认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更没理由对她笑脸相迎。
墨久久一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被人直接当面扇了一个巴掌。
还是当着她最不愿意碰面的阮晚的面扇的。
她狠狠咬了咬后牙槽,逼着自己不要抬头去看阮晚的表情,脸上便重新挂上了难过又小心翼翼的表情。
墨久久眨眨眼小声,“是久久的错……我只是怕汤冷了不好喝,所以才不经允许就闯了进来的,请兄长赎罪。”
她说着便委屈地福了福身,乌黑的发从颈边落下来,露出半张白皙的侧脸。
阮晚抬眼一扫,一眼就看到了她端汤的手。
深色的托盘和瓷盅衬得她的十指白嫩又好看,纤细得像羊脂玉雕成的。
让人根本都不忍心让她端着这般重的托盘。
这双手合该只执书或是刺绣,不该做半点儿重活。
不像她,常年握枪执剑,掌中早已磨出细茧,粗糙又突兀。
那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只可惜小男主还是眼也没抬,直接无视了那双纤纤玉手和他那柔弱委屈的妹妹。
他讽刺地挑了挑唇,“既然冷了,那你还端过来做什么?”
“叫人拿出去倒了。”
干脆利落,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墨久久脸上的笑容一个不稳,差点气歪了鼻子。
……她忍!
噗!
阮晚差点一下笑出声。
墨南烛在她面前时总显得温和,少有同她冷脸置气的时候,让她一时习惯了。
差点都忘了他本质上是个多冷淡不讲情面的人,半点儿不解风情。
不过她喜欢。
墨久久勉强压住了满腔的火气,垂眼轻声,“……可这是娘亲手煮的,熬了足足一夜呢,说是对兄长的寒症有益,虽说的确不值当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墨南烛直接打断了。
他终于从他那张画里抬了头,一双阴鸷上挑的眼冷冷看她一眼,眼底的讽意深得几乎刻进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