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这才刚刚出水,方才一手搭上了那小圆台缓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人。
顿时便听到了岸上长亭里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叫声。
阮晚的太阳穴突突一挑,被这一声哀嚎喊得差点松了手。
她眉心一锁,抬了眼往上头望了一眼。
长亭里站着的还是那一些人,一众的公子小姐们都面色铁青的坐在原地。
唯有长亭的正中央处多了一个穿着粗衣的婆子,此时正见天儿地哭嚎着,一面嚎一面用两只手拍着自己的大腿,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她做足了痛心又难过的做派,眼里却半滴眼泪都没有,只一味干嚎,“哎呦,我的小姐哟!”
阮晚眉峰一抬,敛眉冷笑了一下,跟墨南烛的眼神一对,两人便默契地选择了稍稍往下潜了半寸。
只稍稍露出一个发顶,一人一个小圆台,扒着台面看好戏。
果然,那婆子压根没注意到水面上的这点儿动静,仍干嚎着朝众人哭诉,“都赖我!我分明晓得我们小姐方从塞北回来不会水,我还由着她道这儿来,自个儿贪凉没跟着,这要是我们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塞北一词一出,众人的目光便一对,彼此了然地一抬眼。
在场的诸位除却掉进水里的那位阮小姐之外,哪儿还有谁是来自塞北?
这粗鄙不堪丢脸面的婆子是谁家的下人不言而喻。
方才那一箭来得刁钻,把那四人给惊下了水的同时,也把他们给吓得不轻。
他们本不敢在这长亭里多待,匆忙地把身边所有护卫都遣去了追人,自己便也起身要走。
只是毕竟水里还生死未卜的掉了四个人,他们正犹豫着要不要扔下他们先走。
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婆子就从旁边的小路上拐了过来,张口就哭,成功地把他们都给喊得停住了脚。
那婆子是卡着点儿到的。
她老早就接到了交代,告诉她听到了落水声便立刻出来哭,自然半刻钟也不会晚,时间点卡得刚刚好。
她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顿时便演得更卖力了,抬手往自己大腿上不着痕迹地一掐,成功憋出了两滴眼泪。
她捏着帕子就大哭,“我们小姐命怎么这般苦啊!苟护卫呢?我分明交代了苟护卫要好好照看我们小姐的,他人呢!小姐向来待他不俗,情谊匪浅,这时候他又到哪儿去了?!”
众人沉默了一阵。
这哪里来的一个姓苟的护卫?
离得近的那个小姐一顿,偏头陡然想了想,顿时诧异地一挑眉,“你说的可是之前站在这儿的那个?他刚才也跟着跳下去了。”
墨南烛下水时勾他的那一脚勾得隐蔽,压根没人注意到。
所有人都以为是前头这三人落了水之后,那护卫自己跳下去救人的。
婆子的眼睛微不可查的一亮,面上却做出一副惊愕表情,大惊失色,“这、这成何体统!就算小姐同苟护卫青梅竹马,可老爷说了不同意便是不同意,今日若是苟护卫救了我们小姐,坏了我们小姐的清誉,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