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待我醒来,巳蛇已经不在身边,我爬起来,看了看周围,发现桌上留了一碗红糖鸡蛋,心里一暖,于是吃完,抹抹嘴巴准备出门,却不料打开门,就看见顶着一对黑眼圈的仓狸站在外头。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你干嘛。”我大惊,直接退后,不想脚碰到门槛,直直绊倒,仓狸也吓一跳,过来扯我,却晚了一步,也跟着一起滚到地上。
仓狸小心抱着我的脑袋,垂下眼,不禁恼火道:“你这样也能摔倒,脑子是白长的吗?”脸还是一样的臭,话里带刺。
“谁让你大清早的吓我!”我不甘示弱反驳。
“你倒有理,谁让你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来!而且还是在别人的房间!”狠瞪我一眼,他面容扭曲,将我扯起,闷哼道,“若不是我哥昨晚不在屋里过夜,我还能让你睡到早上!”
看这独占欲,要是我说我昨晚睡在巳蛇腿上你岂不是要把我皮给剥了?
“哼,那我以后去别人屋里过夜得了吧。”
“你说什么?!”狠狠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像是要扎进皮肉般用力。
一大清早就要打架?我撇撇嘴,眼看他越来越气,生怕他脾气上来又跟我动手,于是我眼珠子一转,狠狠踢他一脚,立马甩手要逃,却不料身上的鬼咒竟然突然变成绳子,把我整个捆住,动弹不能!
不好,这次完了……!
谁知怒火冲天的仓狸,竟抱住了我?
“对不起!”
“哈?”他的话令我浑身一凛,摸不着头脑。
仓狸……跟我道歉?
卧槽我一定是在做梦。
“昨天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我凶你是我不对,我在门口想了一宿,想起你跟我哥离开的景象就不大舒服,以后我少凶你,你不准太接近我哥,也不准在外过夜,知不知道?”话说到最后,他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威胁道,“要是还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这算是道歉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反被威逼了呢?仓狸每字每句都仿佛在跟我说“你以后别跟我哥走太近不然我拧死你”,还有,少凶我是什么意思?这不还是要凶吗?
无奈摇头,却不禁想起昨天看见的杀人景象,刚要开口跟仓狸说,正在这时,门外出现一人,银发碧眼,正是月洺。看着我跟仓狸抱在一起,月洺愣了一下,却没走,那双碧色的眼珠静静转而看着仓狸,好像有事。
“喂,仓狸,松手。”用肘子动动他,可是仓狸不为所动。
“鬼王。”终于,月洺亦清了清嗓子,唤道。
不耐烦地扭头,仓狸恋恋不舍地松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我,恼道:“什么事。”
“子夜兄让我们一同下去谈事情。”目光若有似无略过我这边,他转睛,沉了沉气,音调急转直下,“人王朝曦,昨晚遇刺驾崩了。”
什么?那大叔死了?!
心脏仿佛停止,我呆也似的望向月洺,尽管不可置信,却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缓了缓气息,跟着月洺及仓狸下楼,但是在下楼的时候,我轻轻抬眼看了看角落里的那个房间,房门,是紧闭的。
“怎么了,哪里有什么吗?”仓狸注意到,问。
急忙摇头,我说:“不,只是随便看看。”
话说回来,难道没人发现里面死人了吗?我不敢再妄加猜测,凶手已经警告过我一次,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就不要强出头,因为我还没有坚强的实力能够保护自己,所以一切都必须谨慎小心。
子夜和巳蛇他们已经在楼下的雅间坐着,见我们下楼,巳蛇便立马起身,望了望仓狸和我,关心地笑道:“看来你们和好了。”
点点头,我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挠挠头,回答:“嗯。”然后想到他给我留的红糖鸡蛋,于是谢道,“谢谢你的红糖鸡蛋。”
暖暖看我一眼,巳蛇弯起眉毛,如梦的双瞳绽出淡淡的光晕,他说:“你喜欢就好。”
温柔的巳蛇,让我的心很暖。
倒是仓狸不爽地扯了扯我,我转首,坐在他身边,巳蛇亦在对面坐下。接着子夜开始说话了,他神色肃穆地道:“昨夜有人闯入白玉宫,刺杀人王,根据宫殿外的护卫说,半夜时分,曾见到一名紫色眼眸的男子独自徘徊于祭坛之外,想必定是凶手。”
紫眸的凶手?
“紫色眼眸,魔族?”月洺蹙额道,“可是人王的宫殿戒备森严,他如何能进去行刺。”
“怕是早就探好路了。”子夜轻轻的,目光忽而转向我,“或者有内应。”
对视他的眼瞳,心狂跳,我不住插嘴:“天这么黑,你怎么就判断是魔族?万一那人看错了。”
“人族与魔族向来不和,而且护卫说那人是紫色眼睛,难道还会有错?”一旁的重剑找准机会反驳我。
我却不理,冷笑回道:“仅凭那护卫一面之词,也能成为证据?”
“并非一面之词。”子夜冲我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朵玉簪花,放在了桌上,我盯着那朵花,顿时不解,“这是何意?”
“这是在祭坛之中发现的玉簪花。”轻然翘唇,子夜抬眉向我,幽幽地说,“当晚在祭坛的只有人王一人,而玉簪花是人王的心爱之物,他绝对不可能会摘花带入,所以这必定是有人带进去的。”
我一怔,立马回神说:“那这只证明了有人进去过。”
“玉簪乃魔王已故亲妹的名字,也许来人故意留下线索误导我们也不一定。”月洺缓了缓,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觉得刘辰兄弟说的非常在理,我们不能只听片面之词便妄下定论,虽说魔族与人族交恶,可也不至于刺杀人王,招致怀疑,使得两族关系更加恶化。”
月洺的话让大家浸入沉默,而我则不时望向子夜捏在手中的玉簪花,那是星寅昨晚给我的,应该是不慎落在了祭台……没想到竟然给星寅带来麻烦。而且那个护卫的话也不可信,他说只看到星寅一人,明明我也在。
可我不能说出来。
抱臂想想,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是因为星寅或者我的事情,而是昨晚原本好好的人王竟然被刺杀身亡,想到他是星寅父王,我不由得担心起星寅来。万一他得知朝曦遇刺的消息,去白玉宫被抓结果泼墨画煤,被越抹越黑怎么办?
不行,得想办法通知他才行。
“刘辰,你在想什么?”仓狸问。
闻言,我抬起头,发现他们都在看我,于是打着哈哈摇头道:“没什么。”眼睛依旧落在那朵玉簪花上。
然后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去外头,见四下无人,我便掏出魔哨,准备要吹。
“我在这里。”头顶上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我愣了一愣,抬头,星寅跟蜘蛛一样贴在墙上,然后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一点儿声都没有,两颗琉璃般的紫色眼珠沉静地望着我。
汗颜,我不禁问:“你一直在上面?”
“怕被人发现。”他点头,理所当然地说。
眨眨眼,我干咳几声,转开话题问:“你该不会从昨晚就一直跟着我吧?”
继续点头,他老实地说:“昨晚你生气了,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一直跟着你。”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担忧,
抿抿唇,想到昨晚扔下星寅跑路的情形,心里过意不去,刚想道歉,却突然想起什么,微微抬起头,抓了抓自己手心,细声问他:“你刚才……都听见了?”
没有隐瞒,星寅点头。
“朝曦他……”
“我知道。”意外的,星寅显得十分冷静,他望着我,许久,眼里露出一丝浅浅的黯淡与苦涩,摇头说,“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出面,我与他的关系别人并不知道,现在他遇刺,我只能保持沉默,以免魔族受到牵连。”
“你不想去……再见见朝曦?”顿了片刻,我问。
静静望着我,星寅有些落寞地道:“我不能去。”随后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布袋,交到我手里,轻轻地说,“昨天你回去后,我再去找了他,他叮嘱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打开小布袋,果不其然,是那块冷玉。
实在不想接受,但星寅却轻轻握住我的手,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把这块玉给你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请你放心,我以后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最后一句话,严肃正经得像是誓言一般。
苦笑着,我捏着那块玉,抬眼问:“为什么?因为我是神子?”
“不,”深深看我一眼,他说,“因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