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上都是来自他邦异域很久都没组织没纪律的杂牌神狼,大部分是膀大腰圆的糙汉,听到有人出来宣布有请下一百位勇士,当即稀里哗啦挪桌子搬凳子声此起彼伏,呼啦啦站起几百人。
为首的军官请离门近的一百人先进去。后面没进去的嘴上便把不住门娘呀贼呀的骂起来。
那军官嘴角不易觉察地稍稍斜了一下,似是要冷笑,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慨然安抚众位英雄稍安勿躁,每一位肯定都会进去的。然后带领先头随他出来的两个侍卫待一百位神狼都走进去后,最后走进大门,大黑门复又重重关上。
少年忘掉玉璴的问题,自言自语道:“先头进去的一千多个勇士都没有出来,难道都被选上了?”
玉璴心里想的却是极仙山在哪?为什么阿朵娘亲要自己去极仙山救她?听这些狼族所说的话,难道飒桀龙后的老巢不在漠北是在极仙山?似乎她在哪里也不消停,害得当地神族不得安宁。
那么这些狼族前来投靠草原神狼王,必定是要去极仙山找飒桀龙后的麻烦。自己是否也可以趁此机会借势救出阿朵娘亲?
她自顾自思量,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还是有必要参加一下这个先锋选拔。
她转头看到少年若有所思,于是又问道:“极仙山到底在哪里呀?”
少年看她一眼,仿佛听不懂她说话,并不回答,仍自说自话:“这里是洞宫,并没有月亮,为什么要叫月亮宫呢?”
玉璴自然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无趣地摇了摇头,这个少年年纪太小,又有些痴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随口说道:“月亮宫就一定要有月亮吗?兴许是狼王喜欢月亮呢。”
少年听了,想了一下,长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哦……兄台说的极是,我怎么没想到。你不但相貌俊俏,还这么聪明,要是个女人就好了,我长大一定娶个你这样的。看来漠南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找媳妇应该去那儿找才对。”说完拿起一只羊腿又吧嗒吧嗒吃起来。
玉璴“……”
少年和玉璴又扯了些闲七杂八的话,说他叫毛豆,只因他生下来时毛绒绒的一团,眼睛圆丢丢,像两个豆子,所以他娘亲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又说他从未参加过战争,爹娘都是被饿死的,他是随其他雪狼族逃荒来到了这里。
玉璴听说他也无爹无娘,和自己一样孤苦无依,心里不由地生出同病相怜之情,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毛豆冲他笑笑,眼含泪花啃了一口肉。
一会儿,毛豆眨巴眨巴眼睛,将泪花眨吧干了,抬头问道:“兄台怎么称呼?”
“呃,我,我叫锄头。”玉璴乍闻少年问自己,并不想告诉他真名,借着他的话式,张口胡诌:“听说,呃,我生出来的时候长得像锄头,所以我娘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玉璴假咪咪笑笑。
其实她也不知道阿朵娘亲为什么给她起“玉锄”这个名字,她的亲爹娘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根本没给她起过名字。
毛豆瞪大黑溜溜的圆眼睛,丝毫没看出玉璴一脸假笑,认真地左看看右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一点也不像锄头呀?”
“噗嗤,”玉璴将刚进嘴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多谢兄台夸赞,呃,长着长着不知怎么就变了。”玉锄暗暗好笑,这少年真的是好天真。
大门在他们谈话之间,开了好几次。玉璴跟踪的那五个人已经进去多时。
玉璴此时也不着急监视那五个人的行踪了,反正这里的人都要去极仙山。
玉璴和毛豆坐在离门最远最边缘的一桌,最后一批才进入了大黑门。
进到大黑门里,眼前一片漆黑。众人耳听得厚重的大铁门在身后卡啦啦,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将门外最后一线光亮也夺了去。
都是夜能视物的物种,短暂的盲目过后,大家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
众人举头发现头顶上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圆洞,洞外点点星斗粲然,一轮银月徐徐移出,将星斗的光辉隐去。
银波月色铺满洞内,照着洞宫中央的一个宽广的场地。场地上杂乱堆着一堆堆黑乎乎灰扑扑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
月亮宫原来真的有月亮。
大家满腹狐疑,亦步亦趋,猜度着不知道这狼王是要怎么选拔一场。
突然众人眼前唰地一盲,雪亮的光线刺得大家直流泪,好容易睁开眼睛,发现洞壁刚才被遮住的无数颗夜明珠如被扯去面纱的璀璨的明星将整个洞宫照得如同白昼。
“啊……!”不知谁惊悚惨呼了一声,听着仿佛看到死神在召唤似的,惊恐地足够被什么吓尿了一般。
众人听得背上忍不住呼地立起钢毛,有得甚至变回狼首人身。
“谁他娘的瞎嚎呢!胆儿怂就别来啊?”有人不耐烦嚷起来。
大家听了这话稍稍放松,炸毛的顺下毛来,变身的恢复人样。
到底是哪个不上道的,一惊一乍吓唬人呢?
众人很快发现了那个两眼圆睁,双腿发抖的怂包蛋,果然裆里湿了一片。那家伙满脸络腮胡子,五大三粗,此时却像个瑟瑟发抖的刺猬。
群狼嗤之以鼻,轰然大笑,都不以为然地顺着那个可怜虫的眼神看去。
忽然,群雄脸上的笑都冰冻在了粗犷的脸上,场上瞬间死寂一片。
玉璴和毛豆最后进来,被挤在群狼群山峻岭一般的宽肩大背后面,什么也看不见。就见刚才还群雄豪迈的狼群突然像小白兔一样安静了,忍不住插着缝挤到了前面。
她眼睛刚一触到场中的景象,胃里就迫不及待地做出了反应,涌上了一股潮意,忍不住哇的一口,将好不容易找来的一杯干净的茶水连渣不剩,都吐了出来,连带赠送了些胃里的酸水儿。
好一会儿,群狼才不由得都呼喝起来:“这他娘是什么鸟情况”,“那他娘的是什么,是,是脑袋吗?”
只见空旷的地面上他们曾经看不大清楚的那黑乎乎灰扑扑的一堆堆东西原来是横七竖八躺着的无数死尸堆。
尸体血肉模糊,没有一具完整,大部分像是被什么踩得稀烂,肉馅一样瘫在地上。
满场已经干了的和未干的血水混着白乎乎的不明物,肆无忌惮地横流着。里面还滚着几颗眼珠。
饶是混迹于死尸堆里的群狼此时也忍不住脸上颜色几变。
这是在选先锋,还是在选肉馅儿?群狼脑子里都打了个惊悚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