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桥,从岸边开始,延伸到了海中央,浮在水面上。水面无纹,波不惊月,影动成白,静如晚歌。一个男子从橄榄森林里走出来,停在岸边。雅洁的月光洒在他峻冷的侧脸上,发出宝石般银色的璀璨之光。
耀耀灼灼,堪比黑夜苍穹里的数万颗亮星。
月圆之夜,要么是极度幸福的一天,要么就是最为痛苦的日子。
男子的身躯越发的修长,或许是在光与影的交叠作用下才现出来的结果,又或许,他本身就是圣玦大陆上与龙帝相媲美的男人。
但是——他又略微高出龙帝一点点。他像是上帝的宠儿,既被给了让同性羡慕嫉妒的外表,又给了一颗冷酷绝情的心,同时——还把黑珏术的控制力给他提高到了常人根本无法识别的高度。
也许,他的黑珏术控制力,只有那些在梅拉尼村突然死亡的雾面魔们才能知道。但是,知道又能如何?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即便是尸体,也一样。
因为——
因为——
梅拉尼村已经被这个男人用毁灭性的黑珏术灭了村!
天上的月亮在这时,渗出了赤红的血液,液体从空中滴了下来——
在男人看来,它低落的速度足够自己把帝宫搅成一坨屎,只要能找到那个女人——就算覆了整个帝都又怎样!
但是——偏偏,被那个“书生”握着决定生死的信。
只是——那个表面上文文弱弱书生模样的迪恩与龙帝——赫的对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有真正的神族后裔才能破坏珏。
只是,那个迪恩说的双性人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无字书和羊皮卷上记载的内容不一样?
斯塔·辰的黑色长风在以树干为落幕的的背景前,向着西面扬起,绒布的面在高贵的月光中,渗满隐隐约约的白色荧光。
心脏处的珏印越来越冰冷,从中心的位置,向着周围连接的血脉,以每秒两条线路的速度,充满黑血。这骨子黑血渐渐打通到全身各条血脉,直到全身——直到,男人味十足的、褐色的脖颈处爬上了银色的血条——
就像是独角兽的血一样,被脖颈处的某个东西完完全全地逼成了看似天然无害的颜色。
但是,往往越是看起来无辜的东西,越是有着对整个浩瀚大地的无可抵挡毁灭之力。
今夜,对斯塔·辰来讲,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也注定是一个逃避不了的夜晚。
眼前这座桥和它所拥有的记忆,仿佛昨天才发生的旧话……
n年前的那场交易,使他把自己的七情六欲全典当给了黑暗势力。却也获得超强的潜力!加上后来的灵魂分裂——一个又一个,如恶魔嶙峋的手臂,把他拽进深渊,且越来越深。
但是——他从不后悔。
婉月已经消失了接近六个时辰,龙帝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但是——直觉告诉斯塔·辰,婉儿的失踪,一定与迪恩有关。
而,要想顺利进入帝宫,不被迪恩要挟,就必须,来到这里——再做一笔交易。
斯塔·辰每往前走一步,珏印里的黑色血液就会加深一倍。
正在这时,两个穿着红色旗装,开着高叉的女子在前面的水面上出现。她们扎着双发髻,发髻上有插入的流苏。
(在后来,斯塔·辰每每回忆起这里的一切,都会想到这时出现的两个丫头。一想到她们,就会抬首陷入沉思。直到他决定把这段记忆写下来,让后代也有迹可寻,同时,更是为了警醒!
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我在与那片凌驾于珏力之外的黑暗势力作交易时,自知每次的交换都是一次背弃。背弃当初的成为印记人时的誓言。但是,当我回想每次交易的原因时,都不再抱有任何的悔意。因为,每一次都是必须的。
那年,婉儿被神秘人劫走,我突然就想起了赫说过的有关‘继承人’的事情。那时就猜想,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迪恩做的。但是,他又是‘心脏’,只要打个响指,就能把信寄到珏那。为了能够顺利地搜帝宫,只能再次去附灵宫。
而那两个接待我的侍女,以及附灵宫中所有的侍女,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发髻插着的流苏。那流苏——原来并不是所谓的普通发饰,而是素身簪,又名控身针。而那些看似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是尸体。
与那里的交易,还是少有的好。
当然,我说的,不是那些受控制的尸体,而是——她们背后的那团黑色云,”)
“主公让我们来接您。”两个侍女十分有礼貌,声音甜美。但是,没有笑容。
斯塔·辰心想:它居然知道……
三人一走上长桥,两边的水面就泛起了层层微浪,像看不清楚脸的恶灵,伸着舌头,舔舐桥的边缘。但是,它们的心肯定不是想尝这千百年来存在于此的石头,而是——这位来访者。只是,似乎又害怕他的什么东西,导致退而求其次,只能舔桥石做慰藉。
来到中央,前面已经无路。两个女子同时抬起右臂,动作看起来很流畅。随之,水底逐渐燃起烈火,直到铺满了整个水面——
手起水斧落!
一座巨大的宫殿出现在烈焰中间。
三人一同跳入火海,消失不见。
过了不到半分钟,斯塔·辰拿着一封签好的协议出现在桥的末端。
“呵,没想到这次的交换条件,居然是——也好。”
水声静默,男人消失在附灵宫的入口。这里,又恢复了平静。又有两个路过的山人,背上装着砍刀,锄头。
“真是奇怪,这条桥通向河中间,中间又什么都没有,也没见谁来这里洗衣服。”
“快走,这里邪门得很,那撒不是说他在这里见过一只人首兽身的蜥蜴,总之不吉利~”
……
帝宫中,迪恩换了身浅色的睡袍。
他刚叫宫人伺候沐过浴,这会站在一间客房外,伸出手指,指向门锁的锁芯,嘴里没有念一句珏术,就听到一声锁芯退出掉在里面地板上的声音……
身后水晶吊灯,宫门被踢开!
一条金龙张牙舞爪地飞上来,化成人形。额头上的紫色龙印发着金色的光。
正是龙帝——赫。
他劈开门……
“婉儿!”赫看着空荡的房间里并没有他要找的人,转身就问迪恩,“婉儿呢?究竟把她藏哪了!我送给的她龙须银绳就在你宫里!”
迪恩转身就走:“跟你说过了,还不止一次,这几个小时,你隔几分钟就来踢我的宫门,坏了多少扇门了?不准备赔偿吗?本来还要收点利息的,但是,念在咱俩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利息我就不要了。”
迪恩推开自己的卧室门,走了进去:“但是,这次,你得给我赔个新的。对了,我要睡觉了,你要一起吗?”
赫抵在门口,往里看了看,眸子低了半秒,推开迪恩进去,边走边说:“好。”
“两个大男人同床共枕?”迪恩关上门。
赫往大床上一躺,说:“你常年去我宫里蹭饭,我有收你的饭钱吗?要不是看在你是最有嫌疑拐走婉儿的份上,谁会来你这冷冷清清的地方~”
迪恩啧啧嘴,万分嫌弃:“能不能去洗个澡?我这有浴袍,你去洗了再来睡我的床行不行?”
赫说:“呵,想趁我不在对藏住的婉儿做邪恶的事情?想都别想,我这双眼睛,就盯着你。”
迪恩翻了个白眼:“那随便你。”说着掀开被子躺在一边,“话说在前面,我知道自己长得帅气,你别晚上趁我睡着做什么事情!”
“滚!我对男人没兴趣!”
“那最好。晚安,我亲爱的——赫。”迪恩说着,房间顿时黑暗了。
但是——赫却凌乱!
这恶心巴拉的刚才说啥了,亲——亲——
赫感到自己被强行掰弯了!
看来,自己还得防着这变态。
这一夜,赫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这迪恩居然抱着他!
迪恩也醒了来,两人互抱着看着对方!
三——
二!
“啊!”
“!——”
“你对我做什么了?”
迪恩瞬间坐起来,捂着被子。而赫也弹去了床的另一边:“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我堂堂龙帝,居然——居然被你睡了?你要是婉儿也好啊!但你是个男人啊!”
迪恩低首一看,身上的睡袍还是完整的。他这一举动也让赫看了去。
“你没对我乱摸吧?”赫看了一眼自己有些敞开的胸膛,隐约还能见着两块腹肌。
迪恩迅速下床:“谁摸你,你有什么——穿好!今天的事情,你要是说出半个字——”
“你要是说出半个字,跟你没完!”赫拉拢身前的衣襟,从迪恩面前走去——快到门的时候,回过头,说:“你是不是对我下药,想迷jian我,毕竟你连拐走婉儿的事都做得出来!”
“我迷——滚滚滚!不认识你!”迪恩说完,卧室的门就被打开。“出去,今晚休想进来。”
赫迈出门槛,停了停,忽而转过首来,微微一笑。这一笑,让迪恩有些心慌。
“你想干什么!我睡也让你睡了——”
赫走进来,关上门。
“干嘛,别过来啊。赫·布莱恩塞尔!”
赫边走边男友力十足地拉掉睡袍上的白色带子,而后,两手往后一脱,露出了结实的肌肉,且一步一步朝着迪恩走去!
“你不会来真的吧~”
赫走到迪恩身前,说:“婉儿在哪里,不说的话,我可就——”
迪恩咽了一口唾沫,活了这么多年,连女人都没碰过,却被龙帝这大男人这样调戏,简直就是——
“她不在我这。真的。怎么就不相信我。把衣服穿上行不行?我去给你捡过——”迪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好无预料地一推,倒在身后的床上。
“说不说——?”赫爬上床。
“果然就是要防着你!刚才要不是没注意,你那一下子能推倒我?诶,婉儿——”迪恩朝赫的身后看去。
赫也应声回头看去。但是,刚转头,就被翻转躺在床上。
“我们俩个要这样吗?”赫强壮镇定——活了几千年,居然被一个男人给推倒!这要是传回了龙族,可不得成为笑柄!
“跟你说了,她不在我这。好,就算你不相信,你也不能对我有想法啊~赫·布莱恩塞尔,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曾经,我觉得你是一条帅气的龙,是一条很有雄威的龙,没想到,你居然对我——对我!”
赫在此时已经极度地鄙视这个“心脏”!
昨晚盯得好好的,怎么会睡着!一定是迪恩做的手脚。
“昨晚你趁我中迷药把事办了?”赫问。
迪恩坐去一旁:“大兄弟,你要我说多少次,婉儿不在我这里。能办什么事?”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不承认~!”
“别想套话。跟你说了不在就不在。我俩都是男的,我会不知道你说的‘办事’指的什么?!”
赫问:“昨晚你不直接回卧室睡觉,去那个房间干什么?”
迪恩说:“怀疑她在那的话自己去看啊,就算你把我这翻遍了,也找不出你心心念念的‘婉儿’。”
“你把她藏别处了?”
迪恩说突然一笑:“你是不是故意找个借口和我独处啊?”
“……”
“难道你真对我有意思?喜欢小月儿,又喜欢我?”
赫简直想吐:“能再恶心点吗?还小月儿,我就喜欢女人。对你没兴趣。”说着,停了停,“你要是藏人的话,会把她藏在哪里才能让人找不到呢?”
迪恩带着淡淡地笑容靠上床头。
“究竟是哪里呢~”赫两手放去脑袋下枕着。“依照你诡计多端的性格,往往,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有可能藏人的。难道说——婉儿还在斯堪弗列德境内?还在——还在托尔塔圣堡皇宫?!还在斯塔·辰的寝宫?”
迪恩仍然没说话,只是带着平静而诡异的笑容。
“不可能啊,你要是把她藏那,斯塔·辰不会不知道,而且,你要是想强行占有——也必须要进入斯堪弗列德境内,一旦进去,就势必会被那个印记人的眼线盯上——不,不,往往不可能的才是最接近真相……”
……
赫接着说:“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出入斯堪弗列德呢?”
“要不你去做个侦探?”迪恩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