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葵的父母那边，苏东编了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含糊了过去。


    厉天阳可没潘秋霖和方怡那般好糊弄，在苏东从潘葵的房间出来，就一直对他虎视眈眈。


    知道厉天阳没那么容易被骗，苏东在离开潘家之前特意提出让厉天阳送他半程。


    月明星稀，夜风微凉。


    没想从潘家出来，竟已入夜。苏东踏着月光，如踩过一地白霜。


    路两旁的绿化带被夜色染黑，成了一道道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剪影，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并飒飒作响。


    苏东幽幽的长叹一声。


    这声叹息被忽来的一阵夜风带走。


    苏东禁不住这夜的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锁着脖子抱起了胳膊，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今晚，他并没能帮到潘葵什么，却从潘葵那里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现在他只能透过门缝窥视而不得全貌，要完全推开这道门，可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他突然感到很有压力。


    见走在身边的人一言不发，苏东有点诧异，“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


    厉天阳一身单薄，却丝毫不受夜风的影响，颀长的身形依然挺拔，宛如仙人之姿。


    “你之前跟我说葵葵的心理问题跟顾晨没关系！你刚才为什么跟叔叔阿姨说，葵葵的心理问题，就是暑假的时候被顾晨引起的网络暴力造成的？”


    厉天阳质疑他前后不一致的说法，清冽的声音带着一股顽劣的孩子气。


    “那是我用来应付她爸爸妈妈的说法。潘葵她不想让她父母担心，我也答应了她，不把造成她心理问题的真正原因告诉别人。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会给你破个例～”


    苏东越来越不正经。他抬高手臂，往厉天阳的后颈勾去。


    厉天阳似有察觉，露出嫌恶和抵触的情绪，侧眸不耐的向他发出警告：“别碰我！”


    苏东的手臂尴尬的僵在厉天阳的背后。


    他抬起另一条手臂，配合着那条尴尬的手臂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讪笑着道：


    “胳膊有点酸，我活动活动。”


    自己给自己解围，这很可以。


    厉天阳拉远了与苏东之间的距离。


    这么明显的排斥——


    他这是多不想被苏老师染指？


    苏东引诱他：“你不想知道？”


    “我自己会问她。”厉天阳冷漠道。


    他不稀罕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苏东禁不住开始怀疑潘葵说的那个未来了——


    厉天阳这么不解风情、不知风趣、不懂情趣的人，将来是怎么走上人生巅峰的？


    他是开了挂吗？还是他那张脸就是他人生道路上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这还真是谜一样的男人，谜一样的人生，谜一样的未来。


    苏东冷不丁的问：“天阳，苏老师问你，你爸爸去世后，是不是有想过离开这里？”


    “这重要吗？”厉天阳不太想回答。


    “很重要。”苏东口气认真，“不光对我，对潘葵也是。”


    厉天阳沉吟一下，跟苏东撂了实话：“本来暑假我就想走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可你留下来了，是为了潘葵吧。”见他默认，苏东更加确信这小子对潘葵的感情不会轻易动摇。“你走了，见不到潘葵，怎么办？”


    厉天阳奇怪的看他一眼。


    “我走又不是彻底跟她断绝联系。我有她的联系方式，我知道她住在哪里，我可以给她写信，给她发消息发邮件。”


    听到这样的回答，苏东表情一松，竟迎着微凉的夜风暖暖的笑了。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尔后信誓旦旦的说：“天阳，这辈子，你哪儿也别去了，就留在潘葵身边吧。说不定你们两个，就是治愈彼此的良药。哎，你那么在乎那个丫头，我怎么没见你采取什么措施啊？”


    某人开始傲娇：“你管不着。”


    苏东笑言：“聊聊天嘛。”


    厉天阳默了一阵，忽然问了一个让苏东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知道向日葵和栀子花的花语吗？”


    “啊？”


    厉天阳望着星云满布的夜空，自言自语似的说：


    “她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耀眼。我爸爸在的时候，他知道我喜欢亲近她，又担心我情绪失控的时候会伤害到她，就一再的三令五申让我不要去接近她。我也害怕那样……所以，我有点躲着她，躲在一旁偷偷的喜欢着她……”


    厉天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讨到糖吃的小娃娃，唇边挂着满足甜蜜又不失天真无邪的微笑。


    从他身上，苏东看到了一份很纯真的感情。


    可能正是厉天阳对潘葵的这种纯纯的爱恋，让他能够保持本心，没有在物欲横流的世界迷失自己。


    “以前我以为她不喜欢我……”


    以前以为？


    苏东get到了某个奇怪的侧重点。


    他故意蛊惑厉天阳，想看看这小子会不会动摇：


    “你现在觉得她是喜欢你的？这个世上，喜欢分很多种的。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潘葵对你的喜欢，有可能只是妹妹对兄长的那种喜欢。而且我发现她对你跟对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啊……”


    “不可能！”厉天阳疾声截断他的话音，“她亲口跟我说的，她喜欢……过我。”


    他这话高开低走，声音随着气势一并渐弱，尤其是话尾的最后两个字，小到几乎听不到。


    “她喜欢——过你。”


    听苏东说话阴阳怪气，厉天阳有点生气，“用不着重复一遍吧！”


    苏东对他置若罔闻，恍然似的长“哦”一声，接着推断：“这么说，她移情别恋，心里有别人了。”


    厉天阳气闷，不想说话。


    “是不是那个叫顾晨的男生？”苏东开始瞎猜。


    “不是！”厉天阳非常肯定。


    顾晨那小子没有那种让潘葵念念不忘的魅力。他也没那资格。


    猜不到，苏东只能问了：“那是谁？”


    厉天阳又气恼又挫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平行宇宙中的另一个她，遇到的一个人——”


    苏东惊诧：“你这瞎猜的本事，比我还大。”


    厉天阳煞有其事的又说：“可能是一个长的不怎么样，性格比较好，事业比较成功的男人。”


    “哇，那跟你完全相反嘛……”


    收到厉天阳投来的眼刀子，苏东乖乖的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