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东敞开心扉之后,潘葵确实感到轻松不少。
但是她变严重的恐高症,似乎并没有得到好转。
她口渴的厉害,于是拿着杯子下楼去倒水喝,出了房间,走到楼梯前,看到台阶竟有些目眩脚软。
她腾出一只手来按着楼梯扶手,以蜗牛爬行的速度缓慢下楼。
潘葵挫败的叹口气。
她这跟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没注意到楼梯下多了一道身影,直到那人的声音响起:
“这才多高一点儿,就变软脚虾了?”
潘葵抬眼看去,只见厉天阳施施然靠在楼梯下方的扶手边。
望到他眼里嘲讽的笑意,潘葵生气又委屈,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哭腔:
“我都成这样了,你还笑话我!”
厉天阳往她脚下看了一眼,“要不要我过去抱你下来?”
“不用!”
不就是下个楼嘛!
她又不是真的不能生活自理了。
倔劲儿一上来,她脚下生风一般,一步一个台阶,眨眼间便到了厉天阳跟前。
朝厉天阳丢了一个胜利的眼神,她继续往一楼去。
厉天阳跟在她后面,时刻注意着她的脚下,满眼都是关怀与小心。
潘葵听到他失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小时候很喜欢让我抱呢。”
潘葵反驳他:“我小时候最喜欢让厉叔叔抱,什么时候喜欢让你抱了!”
“你小时候从舞台上摔下来,就得了恐高症,那以后,大人一抱你,你就哭。我爸都不行。只有我抱着你的时候,你不哭。”
有关他们小时候的事,厉天阳记得很清楚。只要是他想记在脑子里的事,就永远也不会忘记,想记住的人也是一样会留在他脑子里心里……
“大人抱我,我害怕的哭,那是因为我恐高。”潘葵的手在厉天阳的大腿下方比划着,“你那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呢,大概就这么高一点儿,这点儿高度,我完全不惧好么。”
厉天阳眉头轻微一挑,眼里闪过捉弄的意味。
下一秒,他长臂一伸,圈住潘葵的腰身,单臂便将她整个人给抱了起来。
双脚蓦地离地,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潘葵,恼羞成怒得拍打着紧箍在腰间的那条结实的手臂。
潘葵怒声娇叱:“厉天阳!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厉天阳抱着她,毫不吃力得转了半圈。
他们就像是一对眼里只有彼此的舞伴,从身体贴近彼此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们的心也在慢慢贴近。
脚还没有落地,潘葵就听到厉天阳说:
“我觉得有必要让你重新认识一下我——”厉天阳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我是猛男,从小到大都是——”
他孩子气的执拗,彻底把潘葵逗乐了。
“我知道了,猛男,能放我下来了吗?”
潘葵两脚落在楼梯的最下面一层台阶上,整个人有点飘,就连腰间的那条手臂是何时松开的,她都浑然不觉。
厉天阳将她手上的杯子拿走。
“我去给你倒水,老实在这儿等着。”
失魂落魄的潘葵,下意识的点头,像洋娃娃一般乖巧。
厉天阳抬手揉乱她一头毛发,继而带着杯子转身走进黑暗中。
这小子有时候是孩子气了一点,倒还蛮体贴的。
“妞妞——”
方怡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浓浓的关怀。
潘葵回身,看到方怡披着衣服站在楼梯口。
“妈,你怎么还没睡?”潘葵上楼去。
方怡担忧的看着她,见女儿没什么异样,还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
潘葵知道自己今天出状况,把方怡吓坏了,也让她担心坏了。
“妈,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潘葵发现越是强调自己没事,方怡就越是担心越是焦虑。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她叹了声气,整个人蔫了一样,瘦小了一圈。
“妈,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我现在什么压力都没有,你这样反而让我很有压力啊。”
方怡想起苏东之前的嘱咐——
一定不要把潘葵当成病人一样看待。
“好好好。”方怡抓着潘葵的手,“妈妈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现在没事,你担心什么呀。”潘葵用手指揉开方怡眉间的褶皱,“你看你,就是爱瞎担心,脸上的皱纹都多了。”
方怡摸着脸,笑起来,“我天天跟着你爸爸在厨房进进出出的,都快被油烟熏成黄脸婆了。”
“我不是给你买了一盒睡眠面膜嘛,你每天晚上睡觉前洗完脸擦一擦,第二天起来再洗掉就行了。”潘葵又将睡眠面膜的用法给方怡说明了一遍。
方怡早记下了,也坚持用了一段时间,感觉确实有奇效,“你还别说,你给妈妈买的那个面膜,还蛮好用的。以前妈妈总是油光满面的,用了几天,皮肤水嫩了不少诶。”
“那当然了。蒋欣的小姨给我推荐的。”
说了这么多,方怡差点儿被她分散注意力。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潘葵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我口渴,下来倒水喝。妈,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睡吧,别瞎担心了啊。”
“你也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啊。”方怡走到房间门口停下,还是很不放心,“妞妞,要不要妈妈陪你一起睡啊?”
潘葵哭笑不得。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向方怡摆手,催她赶紧休息,“你快去睡吧。一会儿把我爸吵起来了。我是真不想再上你们的心理辅导课了。”
“好好好,你也早点休息。”
方怡回到房间,见潘秋霖坐在床头。
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潘秋霖有点恼火,怕吵到外头的女儿,说话也不敢大声:
“你就是瞎操心!咱们女儿又不是快要死了,你那一副丧气的脸像什么样子!”
被训斥了一顿,方怡十分委屈,红着眼嗔道:“我这不是关心女儿嘛!”
“差不多就行了。她心里本来就不好受,还要反过来安慰你。你看你像是当妈的吗!”潘秋霖一直在嘟嘟囔囔,“多大点儿的事儿,这就受不了了。我看孩子这么容易受伤,就是被你宠坏的!”
“你没惯着她吗,你是当父亲的,你平时要是对她严厉点,她也不至于受点小挫折就难过成这样!”
潘葵在外头就听到这两口子在屋里互相责备。
她敲了敲门,“爸,妈,你俩差不多行了啊,要是再吵,我就离家出走了啊。”
潘秋霖对着门吼道:“离家出走,本事大了你!赶紧滚回去睡觉!”
听他这么大声,方怡气得直接把脱掉的外衣砸了过去,“你这么大声跟孩子说话干什么!”
潘秋霖摘掉头上的外衣,露出一张委屈的脸,把锅甩到方怡身上,“不是你让我对孩子严厉点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