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由两片水幕隔出的通道里,她跟秦晓帆共同生活了将近三个月。她们两个都不是善谈之人,但几十天的时间,完全不交流也不可能。从秦晓帆的口中,凉溪知道了她……姑且就算是她吧,有一个相当美满的家庭。
可惜她无缘得见那具身体的父母,在她自己那短暂的人生中,也没有父母这样的角色出现。现在成为了一个孩子,头一次有了妈妈,却是这样的结果……亏她之前还期待了一下的说。
算了,也应该知足了……至少这屋中,要比外面暖和得多。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不知道自己该睡在哪里,但总比露宿街头的好。
那个神秘的声音说,她要在这里存活三年。虽然不知道在这里有什么会时时威胁到她的生命,可既然是生存的任务,她就肯定不会过得多好。
还是想想怎么保着自己的小命,过完这三年吧。
没有灯,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凉溪只能看到屋中一些家具的轮廓,她没有乱跑,更没有贸然开灯,在屋中站了站,见真的没有人来管她后,便摸着黑坐到了沙发上,轻轻合上了眼睛。
凉溪一整夜半睡半醒,根本不曾睡踏实。她脑子里还在猜测着处于这种环境之中,她会遭遇的危险到底是什么,她甚至连自己现在的这位母亲都想过了,却是在天亮之后,才确定了自己日后一段时间之内的灾难,究竟会来源于谁。
入秋没有多久,白天温度依旧很高,天也依然亮得很早。天光还未彻底亮起的时候,听到另一间房内有人蹑手蹑脚轻轻起床的声音,凉溪就立刻睁开了眼。
从沙发上滑下去,把她在沙发上坐出的窝迅速抹平之后,凉溪靠在了木茶几边上,头一歪,装睡。
不算装睡的凉溪,最早起来的人是她的母亲。轻手轻脚的开门关门,瘦小的女人一出来,就看到了在客厅里头坐着睡的凉溪。
凉溪有一会儿没有听到脚步声,好久,她才听见女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到她身边又停了一会儿,这才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踹了她两下。
“起来了!到你的地方待着去!别挡着你爸吃早饭!”
凉溪茫然睁开眼,女人已经转身走进了厨房,开了灯开始做早饭,一切行动发出的声音依旧极小。凉溪站起了身,借着厨房里的灯光,终于看清楚了客厅里的摆置。
这房子不大,厨房跟客厅之间,只隔着一道帘子。有两个一样的卧室门,还能看到卫生间一扇关得并不严实的门。
两个卧室,一个是父母的,另一个难道就是她的?凉溪有些不确定,在看到小小阳台上的简单被褥时,她就更不确定了。
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女人手脚麻利地打好了蛋,下好了面,在围裙上擦擦手,准备回房去叫醒自己的丈夫时,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依旧在客厅里站着的凉溪。
女人瞬间火起,大步走过去,提着凉溪的耳朵就往阳台走。边走边骂,声音却依旧小:“贱丫头!你是要死啊还是怎么着?再有几天开学了,还不赶紧把你的作业写完了!”
阳台跟客厅之间也有帘子,好歹是给了她一个隐私的小空间。耳朵又烧又疼,凉溪拿手轻轻揉了揉,坐在了床铺上,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要写的作业。
她现在就是个10来岁的小孩,给一个瘦小的女人揪着耳朵提过来,她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还有,这么大的小孩,在现代社会,都是要接受教育的。
凉溪一点儿也不发愁一个小孩子的暑假作业,她没依没靠,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有任性放纵的资本,所以读书的时候,她一直很努力。感谢苍天又给了她一个算是聪明的脑瓜,所以从小到大,她所在的年级、班级、专业,别人只能去抢第2名。
可是,即便是被寝室里的舍友一声一声叫了许多年学神的她,现在也真的没有办法完成这一本暑假作业。
凉溪捡起那一本暑假作业,勉强从已经被烧焦的封面上找到了班级和名称。原来的小丫头,字真的不好看,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三)班的,陈姣。
眼看快开学了,烧小孩子的暑假作业这种事情,不像是成人能够做出来的。凉溪隔着帘子望向客厅,想起了另外一个卧室的门,对那门后头的人,心里多少有了准备。
语文数学两本暑假作业,数学的还好一些,另一本直接烧的连原来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这种作业,怎么完成?
凉溪想了想,把这两本暑假作业妥帖地先放在了一边,之后便开始翻起阳台上的小书包,同时还竖耳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她的爸爸起床了,刚出门就骂骂咧咧的,问怎么不早些叫他。一边骂,一边进了卫生间,丁零当啷了大概有个10分钟,就从里头出来,大模大样地坐在了茶几旁。
在凉溪的面前很是凶恶,在这个男人身边却畏畏缩缩跟头小绵羊一样的女人,看着他吃完,就又赶紧急急忙忙收拾了碗筷,回到厨房去洗了。
身材魁硕的男人拿手抠了抠牙,眼睛一斜就注意到阳台。瞧见那后头的人影,他脸上是一抹厌恶,拿凉溪有些没听清楚的方言骂了不知一句什么,便起身走到门边去换鞋。
吃过饭,换了鞋,拿了包,男人走了。女人在厨房里收拾妥当,出来后也没管凉溪,又开始忙着打扫。打扫完客厅,又去整理卧室,来来回回将近有半个小时。女人没休息,又进了厨房。
不过片刻,便有饭香味传出来。女人朝阳台看了一眼,盛了满满的一碗汤面,端了过去。
耳朵方才的烧疼不是假的,但凉溪没那么有志气。端起那一碗面,呼噜呼噜也不嫌烫,几分钟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胃里头感到无比的熨帖,凉溪甚至还有些吃撑了,最后竟然还不用收拾碗筷。见她吃完,女人立刻过来收走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洗了。
把凉溪吃过的碗擦干净放好后,女人这才去了另一个卧室的门前,小心地敲了敲。
“翔翔,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