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不是普通人家,她的爸爸妈妈都非简单人物,送几个人出国易如反掌。潘木若是在一些方面表现优秀,或是能看出潜力,她跟孔父提一句,远远地送他出国去深造。她跟柳晴读完高中,即便去不了同一所大学,以后多多联系,给她介绍个男朋友……这不就成功拆散他们了吗?
孔父知道女儿未经多少世事,心性善良单纯。得知潘木过的窘迫日子后,主动去帮助别人也不显奇怪。若潘木当真是可造之材,孔父很可能就伸手帮了。
只是现在的潘木么,孔父怕是看不上。老板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不,人都是不爱做付出了拿不回报酬的事的。
听柳晴说,潘木这货在整个初中没上几堂课,他自然也交不起钱的,是擦着分数线考上了一高。如果潘木的学习精力能够不被分散,说不定会很厉害。
可是,帮助潘木凉溪不能自己做,自然她也没那个能力。与孔父说了,万一他心生怀疑,那便糟糕。
怀疑自己的女儿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是不是偷偷早恋了,这没有关系,孔父能把她怎么样?但潘木的结果,凉溪就无法肯定了。孔父一恼,觉得这穷小子在勾引他女儿,私底下派人解决了怎么办?
这么漂亮的女儿,价值无可估量。小摊主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抢这样的宝贝疙瘩,过分了的话,留个全尸都是难得的。
任务是不能让柳晴和潘木的孩子降生,但在做到这一点的前提下,二人还不能黑化。
车窗外,两个任务目标早已看不见了。凉溪深深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高家两兄弟道。
“高大哥这么问,应当是准备了礼物。”
到底什么程度就算是黑化了?不让这二人黑化,究竟有多重要?是必须得办到还是无关紧要?啥都不说,让她瞎猜,干事束手束脚的……
烦!她还只是个新手而已!不能这么发布任务啊!
“您虽然是新手,可已经上b级了。b级特殊任务会给详细的任务背景、目标人物等信息。正常难度的任务,会让执法人员开始慢慢练手。免得上a级之后,在自由探索任务之中,感到无处下手。”
被凉溪提醒过一次后,十三渐渐有些话。但这几句戳刀子的,凉溪真宁愿它不讲。
“别人也就算了。你是我的跟随系统,我怎么上的b级,我为什么到了b级,还连个经验充足的新手都算不上,你又不是不知道。”
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十三没声了,凉溪当晚睡在床上,决定了她得先让柳晴知难而退才行。
男孩女孩一块进的教室,最近他们总是一起来了。柳晴毫不防备地告诉凉溪原因:“他住的地方离我们家很近,我每天早上会叫他一起上学。”
柳家对潘木处处相助,再加上柳晴真的是美人胚子,潘木对她,大概是因为挨过一次揍的缘故,虽依旧不假辞色,但终究不会将伤人的话挂在嘴边,日日说着让柳晴离自己远点了。
这两个人啥时候结婚的,啥时候两情相悦,不,应该是柳晴把潘木感动了的,好歹告诉她一个嘛!她确是学了心理学,能瞧出潘木现在对柳晴没什么心思,但与错误个体、世界规则搭上边,凉溪总有种在和命运做斗争的玄乎乎的感觉。
总之就是学术不管用,万一哪天他们两个人就不管不顾要凑作一对儿了,她可咋办?
10月份,天凉了。
凉溪这天早上进教室的时候,也是考虑的事情多,也是最近天天看医书没有休息好,脸色苍白如纸。不过,她十天中总有三四天是如此。柳晴在课间已经成习惯的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后,也没想过她今天又发病。
中午。
留在教室的依旧是凉溪跟潘木。与之前相比,潘木已经能很镇静了。教室里静谧而不尴尬,潘木的心跳还是微微加快,他的手却稳稳取出桌仓里的馒头,还有两包榨菜,一瓶水。
潘木的午饭升级了,他吃饭时的仪态也提高了。凉溪吃饭、喝汤都悠闲文雅,潘木在最后一桌看着,不好意思发出声音来打扰到凉溪,渐渐地竟然也细嚼慢咽起来。
保镖还是那个保镖,放下饭盒之后,不用凉溪打发,自动就出去了。潘木撕开榨菜,塑料包装“喀拉”一声响,紧张地他脖子一缩,等了几秒钟,才抬头往第一排瞧。
这一瞧却就提了心,凉溪饭盒已经打开,神色却很难看。刚拿起勺子又放下,轻轻拍了拍胸口,便拉开椅子起身,喘息着出去了。
潘木瞬间也不想吃了,叼了一根麻辣味的榨菜,菜头停在舌尖上愣是没什么味道。咬了一口馒头,一分多钟才咽下去。又咬了一口,又是一分多钟。再咬一口,潘木在嘴里干嚼着,一颗心咚咚直跳。
突然站起来,潘木喝了一口水将嘴里的东西囫囵咽下去,几大步走到窗边,脸贴着窗户往过道里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哪里有个人影?
正是吃饭的时候,凉溪出去干什么了?她刚才的脸色看着真的很不好……
潘木越想越怕,奔出了教室门,左右一扫,先跑去了楼梯角,见没有人,就往这一层女生厕所的方向去了。
厕所门半掩着,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潘木深吸了一口气,在门外犹豫。
万一凉溪只是出来透透风呢?万一她是下楼去了呢?万一厕所里有人,那他真的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潘木半分钟之内,脑子里少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最后,却是凉溪那苍白的面孔在他眼前越放越大。闭上眼狠狠心,潘木推开女厕所的门,门推开时“吱”一声,磨得潘木牙都酸了。
他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门被推开了,潘木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楚地上晕倒的人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孔筱!”
这时哪里还管什么男女有别?潘木一步跨进女厕所,一只手撑起凉溪的肩膀,头一件事是看她还有没有呼吸。
幸好幸好,人还没有死!
凉溪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潘木呼吸急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只手扶着凉溪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成巴掌狠狠拍在额头上。
心脏病患者发病了该怎么办?查了那么多,看了那么多,此时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
对了对了,该先吃药、喝水、保持空气流通!是的是的,她的药呢?
潘木觉得自己头都大了,翻了凉溪的校服口袋,没找到药瓶。眼盯着她校裤上的口袋,手又不好意思伸进去,在外面拍了拍,里面似乎也什么都没装。
是不是在教室桌子里?
潘木这一想,马上就要把凉溪放下去找药,却又不放心丢她一个人在这里。正纠结间,瞧见了凉溪手腕上的特殊手表。
连忙将表盘正中央的按钮按了三下之后,潘木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看看自己空出来的手掌,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哪里就有这么蠢的?
她不会有事吧?不会因为这点时间的拖延出事吧?
扶着凉溪肩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攥成拳。潘木脑袋空空,气喘不上来,感觉自己似乎也得了心脏病一般。他在女厕所地上坐着,头皮上都渗出汗来。
女保镖来得飞快,潘木却觉得她别是从星球另一端赶来的。自己扶着凉溪,坐在这女厕所里,也不敢擅自移动她,真心觉得已过去了一个世纪。
凉溪的身体,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发病。但倒在厕所里,这种情况,女保镖并没有遇到过。尤其,女厕所里……
凉溪很快被担架抬走,带着医护人员来的女保镖是倒数第二个离开的,离开之前,她看了眼厕所门上的标识——是女厕所没有错。那么,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
难道现在的女生都长这样了?
女保镖的脑子也是一乱,不过她暂时来不及多想,每一次发病,凉溪都有可能挺不过来。她还是更关心她保护的人的安全。
来的人都走了,凉溪也被他们带走了,潘木还是在女厕所里坐着。想站起来,却双腿发软。
直到听见过道里又有了别的脚步声,他才用上手好歹爬起来,一低头从女厕所冲出去,幸好也没被别的同学发现,就那么头快要戳进胸口的回了教室。
坐在椅子上,潘木瞬间又觉得自己两条腿没了知觉。第一排的桌子上,凉溪的大型餐盒还开着。潘木怔怔瞧着,见教室里还没人,他撑着两条腿,上前去打算帮凉溪收起来。
但那饭盒的盖子很是精巧,少说也有七八个扣子。凉溪是熟悉了,每次手一带过就合上了。潘木按住左边,扣不住右边。稍稍一耽搁,班里两个同学,也不知怎么的悄无声息就站在了门口。
三人对视了一眼,潘木垂下头来,执着地盖住了饭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啃馒头。那两个同学也不跟他说话,端着自己的饭盒回到座位上,互相拿眼神交流着。
教室里学生渐渐多了后,潘木听见他们窃窃私语,说不知怎么的凉溪没在,自己趁教室里没人,居然去偷女神的午饭吃。
有两个人亲眼所见,这似乎就是事实。大家越说越真,射向角落的视线夹杂着鄙夷谴责。
潘木已经三两口吃完了他的午饭,正头面向墙壁,又开始睡觉。
潘木完全没想着解释,合起的眼皮上,刻画的全都是凉溪苍白的脸。
她怎么样?现在怎么样?醒了吗?情况严重吗?
他简直白痴到无可救药,白白耽搁了她的时间!那一点点时间,与她的整条生命有关!他真是……
潘木的心跳一直没有慢下来,同学们的嘴巴也没有停下来。柳晴终于总结出大家在说什么之后,虽然被冤枉的不是自己,她却要替潘木解释。
“不会的。潘木同学从来没有偷过任何东西!”再说了,潘木又不是没有吃过凉溪的午饭,用得着偷吗?
柳晴终究也是班花,她一出声,大家的话就少了,但眼神依旧不改。
“阿木,阿木!”
柳晴拿起潘木的笔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下,想要叫醒他。却哪里知道潘木此时心乱如麻,自己快要把自己拖到深渊里去。
“阿木,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踮着脚探头,柳晴看到潘木对着墙,又拿手臂遮着一半,故而无人得见的惨白脸色,立时心慌。拍拍他的肩膀,见这人竟然无知无觉的,就更心慌。
“阿木,你没事吧?阿木!”
“唔……应该是我孔女神的饭菜太高档,某人吃了不消化肚子疼!”
“哈哈哈哈……”
旁边有几个男生在说风凉话,见潘木被柳晴叫得抬起头来,看说话也没什么不对时,便自以为讽刺准了,当下言语就更是有些过分。
“我,我没事。”
潘木往第一排那个座位看一眼,难得的好声气儿,几个字说得有气无力的。
柳晴看他脸都黄了,哪里会信他一个字?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那些男生,她马上就要扶着潘木去校医室。
“你肯定是整夜整夜不睡觉,身体吃不消了。走啊,我带你去找李老师……”
潘木的生活太辛苦了!
柳晴要把潘木扶起来,只觉得这人沉重无力,好像是连站也站不住了,不由自主地就把整个人的体重压在她手上。
她手臂有点支撑不住,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含了满眶眼泪。
一堆男生不知柳晴为什么哭,嗓子里声音嘎地全停住。这个年纪,正是对男女关系敏感的时候,但他们看柳晴红着眼睛,颤颤巍巍要扶起潘木,觉得气氛不对,潘木眼睛好像的确直了,便也没有起哄。
“到底怎么了啊?”怎么一个中午就成这样了?
柳晴真心慌了,还是潘木先反应过来他这样不行,拉开柳晴的手,语气尚算正常地道:“我真没有事,我……”
潘木盯住第一排空着的那个座位,哑了嗓子,难得以恳求的语气问柳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