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会不会二次复盘,这个看运气。执法人员不可能抹掉所有的隐患,如果真的能,许多任务就不会出现了。”
凉溪后来也没有再执着于把三街怎样,那个世界里,还有类似于三街的组织,并不单单那一个。三街直接养出了两个错误个体,可这不代表别的发掘不了新的bug。
她没有那个能力将一个世界变得完美大同,没有任何危险,没有任何黑暗。被陆陆给影响的,有段日子她甚至打心底里不愿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她庸庸常常地守着自己的本分,绝不愿显眼,多一件事都不愿做。就任由世界自由发展,好坏都不想管。
她是执法人员,为了抹除错误个体而来。错误个体会将整个世界拖到崩溃,所以她也算在拯救世界。做这份工作,凉溪心里还是蛮有认同感和自豪感的。
但她是头一次有这种非常明显的无力感,好像不管做多少努力,事情的结果都会回到原地,甚至更差。
这个任务不难,就是……越细想越是心塞。她不知在为谁难过,不知赞同何人,不知反对何人,连似乎最基本的善恶,都有些分不清楚。
抽新任务吧。
再一个任务成功,她就能买隐形空间了。焚珏大佬送了她好多任务手指,这次够一段日子用的了。但凉溪却隐隐觉得,即便是抽着普通任务,渐渐往后,也会发生很严重的状况。
一个个的世界走过去,经历太多,看得太多。凉溪自己连心里该认同什么,该信什么都不确定了。
她是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些的,大佬能送她任务手指,能教她画符,却实在没有那个闲工夫去体会她的心情。一堆情绪堵在肚子里,凉溪不知自己能否消化得开。但她必须要消化掉,否则,她现在其实就失败了。
任务簿子上的编码数量少得可怜,许多大佬做过任务的数量是她的百倍千倍,现在照样还云淡风轻地继续着。她才走了几个地方,这会儿就觉得接受不了怎么行?
陆陆死后,可能没她这样的际遇呢!她的人生,就是那样短短的20来年……
“啊啊啊啊啊!”
凉溪刚醒,就被合租女生的尖叫差点吵聋了耳朵。
“绵绵!你一定不相信,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了谁啊啊……”
眼看她又要叫了,凉溪连忙道:“停停!你看见谁了?”
“呜呜呜哇哇哇!”女生两只小拳头捧着脸,满眼迷醉,“我看见司夜了!天呐天呐天呐!绵绵,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凉溪懒洋洋地下床,抓过床头的手机,道:“不是。”
现在只是个花痴而已。
“你怎么都不激动呀!司夜司夜司夜……我的白裙子呢?我要下楼去偶遇他,我要嫁给他哇嘎嘎嘎!他要是肯看我一眼,我肯定会死的!不过我还是愿意……”
女生穿着白裙子,后心的拉链都没有拉好,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这就能够算有点病了。难以想象整个世界都是这样的人,那会是怎样的画面。
凉溪眼皮跳了跳,起身去换衣穿鞋,打算出去见见世面。
司夜是何人?
出身名门、家财万贯、酷炫狂霸拽的全球第一豪门司氏继承人之一。
郝绵绵是何人?
孤儿一枚,长相中等偏上,从小到大,学啥啥不行,干啥啥不成。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她的声音,清脆如莺啭。
这两个人是怎么产生联系的?
因为郝绵绵的声音跟司大少爷的前女友陶心雅,几乎一模一样。
那么,陶心雅是何人?
出生名门、家财万贯、高贵优雅的全球第二豪门陶氏一点红。一点红有四个哥哥,都是祸害呀祸害!
那么问题来了,如此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且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分手呢?
凉溪看着任务简述……
哎哟不行!她看不下去了!
陶大小姐体弱多病,她觉得自己得了绝症,所以就找了个男人来演戏,气走了前男友。但其实她的病根本没那么严重,就是体虚而已。现在她病好了,所以她想要来复合。
司大少爷也是渣得出奇,刚分手就找了郝绵绵。然后也不知道什么安全措施,人家小姑娘怀孕了,你们误会解除了,就来用支票羞辱人家……
不过她还是很乐意被支票羞辱的!
浏览过任务概述,凉溪知道司夜今天来找她是要说什么。心里想着钱,凉溪恨不得立即冲下楼去,但害怕万一要不到钱,她还是将自己稍微拾掇了一下。
下楼去,像是有什么明星在开发布会一样,黑压压一坨人。凉溪远远望着那群人,一边从兜里拿出了手机,一边默默地往后退。
“郝小姐!”
凉溪除了一群狂热的女生之外,什么也没看见。也不知道司夜的保镖是怎么发现她的,他一声大叫,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凉溪身上。
人群里面有序地让出一条道路来,凉溪看见被四个保镖包围着的男人。
的确是帅!可以靠颜为所欲为的那种帅!不过脑子有病这太扣分了!凉溪缩着肩膀又退了一步,看着司夜带着他的那四个保镖和一群粉丝,向她浩浩荡荡而来。
“郝绵绵,我们分手吧!小雅来找我了,我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更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我不希望她知道你。这个你拿着,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来了来了!支票来了!
“嚓嚓嚓”看也不看撕碎支票,泪流满面,眼眶通红,失望气愤地呼他一巴掌:“司夜!你当我是什么?只要有钱谁都可以的女人吗?我以前虽然在夜店工作,可我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自己的事!你这是什么意思?拿你的臭钱来羞辱我?”
……
当然,以上这些话这些事,是缺心眼儿的郝绵绵做的说的,凉溪不可能这么干。虽然搞不懂郝绵绵到底是怎样在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的眼皮子底下呼了司夜一巴掌,但这不妨碍她一把抓过支票,一眼扫过便数清楚了上头的零。比一比现在的物价,她一颗心就落到了肚子里。
符箓还是不能用,没有钱的话,她连打胎,然后养好身体都做不到。
“好,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没有别的事了吧?”
凉溪对给钱的人绝对恭敬,她甚至还对司夜鞠了个躬。
她现在急着想走。全球第一豪门的继承人之一,应该不会放空头支票,但凉溪还是想要看见现金。
周围的眼珠子下巴壳已经掉一地了,与那些女生相比,眼前这个曾经只会比她们更狂热的女人,镇静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司夜有点适应不能,但想一想前女友的美丽面庞,他马上就松了一口气,“没有了。”
这样轻松就解决了,总比对方胡搅蛮缠,最后闹得无比难堪要好。
凉溪又鞠了一躬,肃穆的如在火葬场。表达过了自己的谢意和感激后,她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从人群里走了出去,打车直去银行。
上了出租车,凉溪瞅着外头黑压压的人堆。她要是再回来的话,必定会被抓住问个不休的。想了想她没有来的时候郝绵绵的遭遇,凉溪打个冷战。
这个世界都有点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凉溪还是特别想说一句——
司老弟,你要是真的不想让你前女友知道她的存在的话,派个秘书来就可以了。这么大张旗鼓地跑来说分手,明天她的大名,全世界人都要知道了好吗?
你这么干,到底是想让你前女友知道呢?还是真傻呢?
凉溪条件反射一样的觉得司夜这是想耍什么笨笨的手段,不过想想这个任务的概述,她有点无力。
没错!这个世界的第一财团的继承人之一,是没有脑子去想这些事的!
“师傅,麻烦请开快一点好吗?”凉溪催促着。
现在可不是一封信都要送一个多月的时代,手机麻溜地一拍,网上麻溜地一传,全球人都知道了。打胎这种事,还是要趁出名之前,及早行之。
到银行走了一圈,凉溪马上就从身无分文的月光族变成了千万富婆。到医院打了胎,凉溪住在高档酒店里,开始给自己找合适的房子。
果然,钱是永远不嫌多的。凉溪一搜本地稍微好一点的房子的价位,立刻就开始后悔。反正刚才那么多人,反正全球第一财团,她多敲诈一点也没有问题嘛!
凉溪正自悔之不及,肚子又难受,蔫蔫地抛了手机打算先小憩片刻再看时,号称有多么多么好的安保,多么多么贴心的服务,多么多么完美的隐私保护的酒店,竟然有人硬闯顾客房门而无人阻拦。
酒店里的服务生、经理、前台,好像都不用工作。顾客似乎也没有别的事,全部都围在她门上,叽叽喳喳兴奋无比地谈论着。
凉溪都听到他们的吼声了:“司夜好帅!”
闷雷一样的关门声响起,凉溪猜那些人也没有走。
“郝绵绵!”
一声怒喝,震得凉溪耳朵嗡嗡响。看着被气得面目狰狞但仍然帅到惨绝人寰的男人大步走到她床边,凉溪怀疑这家伙要掐死她,便缩着脖子躲了躲,脸上却仍然是看破红尘、心凉透顶。
“你!你!你……”
痛失长子,嗯,也有可能是长女的男人,恨的只能叫出她的全名,除此外连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
“那是我司家的孩子,你怎么敢?”
凉溪缩在床上漠漠地望着他,见他几番张口闭口之后,终于是说出来了一句完整的人话。
“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能跑到医院去?”
哟老弟还是有点脑子的嘛!不过她连话都没有说完,你急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前天吃饭的时候吐了,觉得不对劲,去买了试纸回来测过,才知道的。你可能不记得,但这个周日是我们认识100天的日子,我想在那一天告诉你。但是……”
你在第98天的时候,说了分手。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擅做主张……那是一条生命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
老弟,“我也是一条生命啊!”
“你和她分手了之后在夜场卖醉,有人要暗算你,我救了你。你听见我的声音,以为我是她,便强行……强行……我承认,我是个孤儿,我没有那样显赫的家世,没有四个好哥哥,没长相没学历,只有一个声音可以让你拿来当替身。可不管你怎样待我,我都是全心全意爱着你的。”
被自己肉麻到了,凉溪暗暗抖下鸡皮疙瘩,面上却依旧情真意切,不胜凄楚:“可你呢?她一回来,你就来威胁我,甚至拿钱来羞辱我。司夜,你明明知道我从未看重过你的钱,我们在一起满三个月,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要求跟你要一分钱,可你呢?”
“我真的想问一问,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一个人看?我……我宁愿你在手机上跟我把一切说明白,你不要来见我,不要拿出那张支票,我还能好受一些!”
凉溪坐了起来,叽里呱啦地乱说了一通,听得司夜只是心乱如麻,连他此行的目的都忘记了。
见她双眼发红,委屈至极,手中的机子还是几年前的老款。到底也柔情蜜意了几个月,司夜心中的火平白就熄了些。
孩子打掉了,但在第二财团已经得罪定了的时候,第一财团可就一定不能闹臭了。她以后还要混生活的。
凉溪摆好表情,嘴巴里还有一堆足够让司夜愧疚的话。她可以说上半个钟头,不过这位大少爷似乎听不了半个钟头。
说了这么两句就已经被粑粑感动了?这没什么抗性啊!
凉溪心下鄙视了一通,换了个表情,不胜落寞,破罐破摔地道:“我知道你来是要找我的麻烦的。随便你怎么样吧,反正孩子我已经打了。我一介孤女,在你们眼中如蝼蚁一般,不过一死而已,我不怕。和死比起来,我更担心自己的孩子得不到善待,更担心我们一生都见不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