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剧组里一大半人都去了天后的粉丝见面会。不管是不是真粉,今天他们也谈论了一整天。霍天后多么多么漂亮,身材多么多么好,笑起来多么多么的有魅力……
凉溪没有去,对见面会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故而并不和别人讨论。她也没有请个助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看起来很是孤单。
以前心中只有讨厌,所以不曾过多关注。如今心里生了些异样的情绪,一双眼睛由不得他自主。
宣牧凡时不时的去注意凉溪,发现她在镜头之中是一个人,走出拍摄画面,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拍完戏就坐下来读剧本,剧本背熟之后,她会读别的书。他偷偷瞅过书皮,好像是有关医学方面的书籍。
现在这个时代,一个人坐着,捧着一本纸质书,十有八,九是在装文化人。但宣牧凡却并不这样想凉溪。不是他觉得凉溪有什么别样的气质,是因为大家拍戏时间不久,她已经换了第三个笔记本了。
前两个都写满了,且那笔记本并不是特别薄,只有巴掌大的。
你是想学医吗?
宣牧凡特想问一句,但凉溪除了看剧本就是看书,眼睛累了会休息一下,可休息的时候她也会按摩眼周,致使别人不管什么时候向她看去,她都在忙,不好打扰。
宣牧凡很有自知之明,明白他们根本就不算是朋友,也不敢上前打搅人家。尤其,可能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凉溪今天在刻意避着他。除了在镜头下,还有每条戏过后的道歉,竟然整整一天,她都没有与他说过多余的哪怕一句话。
见混得像个群演一样的女主演背上自己的小包,向大家笑了笑,摆摆手要走了。想再见到她可能是明天早上,宣牧凡突然鬼使神差一样叫住了她。
凉溪脚步一顿,收拾好自己满张脸的神情,回过头来,眼含问询的望着他时,宣牧凡已经后悔了,他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
嘴巴张了几回,见凉溪还在耐心等着,他才憋出一句“你在酒店里的时候注意一点”。
凉溪两眼懵,点了下头,谢过了人才走。刚才转过了脸,眉头便皱紧了。
跟身边那个寸步不离,警惕的双目随时随刻提防着周围所有人的助理相比,宣牧凡温和腼腆,实在像一个可爱的少不更事的少年。
宣牧凡要是说谎戏弄她,单纯为了给陶心雅出气。凉溪不会觉得意外,但她仍然会感觉违和。
那不像是个心坏的人。
到了酒店,凉溪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房间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了一遍。
摄像头的位置其实相当显眼,只是凉溪压根没防备。她以为在这样一个年轻人全都失了智,中老年人磕cp磕到中二,小孩子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认得全球最富有、最好看、最有魅力的那些男男女女的世界里,没有这么损的手段的。
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她随手丢在一个地方,之后又给忘记了的一样小物件,凉溪的视线在壁灯周围的圆形装饰上一扫而过。
找到了就没事了。幸好,这几天都没有在客厅里换衣服,也没有什么进屋先脱内衣之类的举动。因为她知道自己随时随刻都在直播画面里,所以除了上厕所时她会顺便抠脚之外,其余时候,她都是非常优雅端庄的。
阿弥陀佛,直播万岁!
又在浴室里搜了一个多钟头,凉溪仍自小心地随便冲了一下就出来了。躺倒在床上,在网上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好容易要平息了的骂声,怎么一下又多起来了?
凉溪关掉手机,躺在被窝里想宣牧凡。
他怎么会说那句话?怎么知道的这房间里有让她注意的东西?
司、陶、景、宣。
宣……
司家是两个儿子,景家也是两个儿子。陶家是四男一女,至于宣家……人家姑娘个个都是美貌能干的女神,可惜最美最能干的老大死掉了。
当然,这些跟凉溪没关系。但听说,宣家是有一个儿子的。这个儿子,从来都没有任何消息或者照片流传出来,所以只是神神秘秘的在全球前100的男士当中虚占了个位置。
难道有这么巧?
唔……一部狗血的,没有任何亮点的偶像剧,能够大热一回,肯定也是有原因的。那这么说来,那个耍大牌的前女主还真是倒霉。
不对!管别人干什么?她脑洞应该再放得大一点,想一想——这些豪门当中,有没有姓郝的?
困意一扫而光,凉溪坐起来,满怀希望地搜了一下,结果还真没有。她正打算再搜搜看这些千金小姐幼时是否被拐过,是否发生过什么奇事,是否是收养的,心里又觉得无趣了。
扯被躺下,第二天,继续认认真真拍戏。
男神再爱我一次讲得是女生重生归来,这辈子奋起直追,把学生时代有权有势有才有腹肌的男神撩成了自家老公的甜蜜爱情故事。
在学校里的戏份基本上都已拍完,接下来的重头戏是两个人同居的生活。无穷无尽很亲密的戏码,凉溪是没所谓。宣牧凡打从看新的拍摄场地时,就不敢往凉溪这边瞧一眼。
色调简雅的别墅内部,凉溪小小一只,缩在沙发角里,像只无辜胆怯的小兔子。宣牧凡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伏得极低。接下来该发生什么,剧本里都是写好的。
摄像机几乎已经怼到脸上来了,宣牧凡耳珠红到仿佛要滴血。
就这一条戏,卡了千百次。
凉溪因为时间长没拍过了,本来也有点不适应。现在可好,她等着被人亲已经等到无聊了。
就有那么难以下嘴吗?虽然郝绵绵跟陶心雅比起来犹如萤火比日光,但她不丑啊!跟长得那么平凡的小女生都能卿卿我我,她……嘴巴是有味儿吗?她也没吃大蒜呀!她不喜欢吃蒜!
导演没有一点点不高兴,凉溪自然也只能在再次失败之后躲到一边去,等着宣牧凡下定决心。
“对不起,我……”
她应该很难堪。宣牧凡弱弱地道歉。
“没事没事,你慢慢来。”你第一次嘛!
凉溪善解人意的很。
导演去拍别人的戏份了,凉溪也没时间读书,跟宣牧凡对戏。
没人发现,工作人员当中,有人拿手机拍着视频。
一个人拖累了整个剧组的进度,宣牧凡很是自责。偏生没有人怪他,他就越发内疚。两日后,还是同一条戏,他到底是像机器人一样说完了台词,闭上眼睛,僵硬着身体,配合凉溪完成了这场还是男方主动的稳戏。
一回生二回熟,再拍此类戏码,宣牧凡渐渐地就显得从容许多了。
连着几日,在剧组里偷偷拍视频的人都没有消停过。把录下的视频传给一个人。
画面之中,温雅俊秀的已经可以说是男人的大男孩,搂着娇小的女生,嘴唇时不时轻轻啄在她的额头眼睑。女生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却又在男生呼吸越来越重的时候睁开眼。二人互相对望,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的柔情蜜意,直要从屏幕里头溢出来。
陶心雅将自己的手指都攥痛了,关掉这段视频,她丢开手机,又气又急。
明明就是一个既丑且笨,没爹妈教养,一无是处的女人,怎么能?她怎么能?
先是夜,接着又是小凡。她将来不会还要去勾,引景行,还有她哥哥?
陶心雅悚然立起。
郝绵绵怎么突然就要去拍戏了?还偏偏一挑就挑中了小凡!
她肯定知道小凡的身份,这些都是故意的!区区一个孤女,她不会是想报复吧?
陶心雅越想越多,越想越是站不住。抓回手机,将那段视频给一个人发了过去。等了片刻,打电话问。
“筝姐姐,我发给你的视频,你看了吗?”陶心雅讲话时满口的笑意,“改天我一定要问问小凡,跟人拍稳戏的感觉。他到现在连个女孩的手都没有牵过,现在出去拍戏,就直接上这种戏码。我猜他大概在现场会出丑……”
电话那边的宣牧筝早就看完了视频,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中弟弟和那个她实在不能不知其姓名的女生,一点也笑不出来。
挂掉了电话,陶心雅又去找自己的哥哥们。终究是豪门公子,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即便是老三陶新及,不喝酒的时候也挺正常的。
“哥,我现在特害怕,你帮我去跟小凡说一声好不好?”陶心雅遇到事总爱去找她三哥,他们兄妹两个最亲了。
“小凡怎么了?”
“喏,你看。”
“我*!”陶新及对凉溪的印象,实在是差到极点。看到这么一段甜蜜蜜的视频,他脑中头一个念头就是,破坏他妹妹和妹夫感情的这个女的,又去招惹……他妹妹的备胎了!
“这是想嫁豪门想疯了吗?先是找司夜,看司夜没戏了,就去骗小凡。小雅,你跟他姐姐说了吗?这种祸害,早早弄死算了!还让她跟牧凡一起拍戏!这小子可什么事儿都没经过,看到只野鸡也以为是好的,真被糊弄过去就坏了!”
“三哥!”明明是她先来说起这话的,偏偏现在她又要生气,“我只是让你去提醒小凡一下,让他平日里注意一下就好了。你也不要说的这么可怕嘛!万一是我们误会郝小姐了呢?小凡的身份从来没有曝光过,她没有什么渠道知道啊!”
“什么好小姐!野……”脏话说一遍就够了,陶新及闭上嘴,斟酌了一下言语又道,“她肯定知道!她要不知道就怪了!小雅,你不要以为世上姑娘都跟你一样,呆不拉叽的,出门走两步就要被骗!”
“谁呆啦?”
兄妹两个说着就闹起来,等陶心雅走了之后,陶新及又把那视频看了一遍,打电话给景行。
难得他还记得酒醉之后发生的事。
“行,那女的还在你们酒店住着吧?”
“哪个女的?”
“就欺负小雅的那个,郝绵绵!”
“这谁知道啊?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哎呀你去查一查!小雅刚来,说了点事情。”
“什么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换了可能还需要找新的摄像头,所以凉溪一直也没有换酒店。当天晚上回去洗浴,一看见墙边精美镂空的置物架子就觉得不对。浴室里所有物品如何布置的,她早都牢记于心。今天她不在的时候,有人进来过。
这浴室里面不怎么好藏摄像头。梳妆台被设计在外面,里头只有一个淋浴间,一个浴缸,除此外,几乎别无他物。状似无意的随便找了找,凉溪很快发现了藏在墙边架子里的针孔摄像头。
这一枚正对着浴缸,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有病是有病,倒恶毒得很。
凉溪考虑了一下,马上一脸疲倦憔悴。回到卧室,床头床底全部检查过之后,她拿红笔随便捣鼓了一下。好歹也是学过美术的人,再回到浴室去,凉溪脱掉外衣,特意把手臂、手上的两条“伤口”,对着那摄像头晃悠了一下。
晃悠完就认认真真上药,药上过之后,凉溪瞪着淋浴间发愁。瞧瞧自己完好的左手,自忖这只手应该无法完成洗澡大业,最后还是只能不洗了。随便擦了擦脸和头发,泡了脚之后,就蹙眉抱着手臂回去睡了。
景行就看到这些。
“怎么样?拍到了没有?”陶新及对这件事十分热心。
“没有,她一只手受伤了,没洗澡。”
“哪里有这样巧的事?”陶新及不信。
“不信你自己盯着。”景行有些不耐烦了。
电话挂断,陶新及犹不信邪,又打电话去问了宣牧凡。
他这一问,凉溪就确定宣牧凡的身份了。因为第二天,那傻子一脸担心,问她。
“你受伤了吗?是不是昨天磕到桌角的那一下?怎么你当时不说话呢?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碰巧我认识不少l市的好大夫!”
“没事,蹭破了一点点皮,两天就好了。”
凉溪不动声色:“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呀?今天早上我还特意将药贴都取掉了。”
“呃……”好孩子不会说谎,卡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