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树上的枝桠被积满的大雪欺压地不堪重负。


    院中，地上跪着的人儿，也被厚雪掩埋，俨然成了雪人，依稀能见那张白得与冰雪相融的脸。


    夙在书房，夜半醒来的太子姬胤，推开门，目光所及，便是如此的一番景象。


    姜泠瞌上了眼，一动不动地就只身跪在哪儿，过分乖巧，惹人心疼。


    但太子见着了，心中积压的怒气，却是浮上一层，不减反增。


    抬手挥散了周围的宫人们，姬胤披着金丝滚边的黑色缎袍，只身来到姜泠面前。


    他动用内力，驱散了姜泠身上的冰雪，而她的体温，也逐渐回暖。


    不知耗尽了多少内力，直至姜泠的脸色变得红润，见人有要苏醒的迹象，姬胤才停下收回了手。


    姜泠被体内莫名出现的一股热气惊醒，意识恢复尚未睁眼之际，她便知来人是谁。


    淡淡的药草香在冷风中飘散，始终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虽贵为太子，他的身上却无任何熏香，徒留一抹各种中草药混杂的香味。


    “殿下。”姜泠睁眼，抬眸便见姬胤那黑如墨滴的脸色。


    她开口轻唤，嗓子却哑着，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多次与姬胤相对，姜泠从不避讳他的目光，


    外人看来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总在姜泠面前时常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例如此刻。


    犹如大海一样深邃的蓝，好比星空般璀璨夺目，深深地吸引着姜泠。


    燕国太子姬胤每次发怒生气时，眼睛就会变成蓝色。


    尤记，初次见他的眼睛变蓝，是在那日，他发现她是女人，手里提着剑，要刺死她的时候。


    孰知，不过随口一句喃喃自语，“真好看！”他便放下了剑，只是嘴里还放不下威胁的话，


    “此后，这条命就是我的了，谅你再多活几日…”


    *


    姬胤眼眸的那抹蓝色，勾起了姜泠的回忆。


    直至面前站着的人，不耐烦地发声：


    “丞相大人，还不起来，是要孤亲自扶吗？”


    她这才如梦初醒，作势要起身。


    可她的双腿早已因长跪而变得麻木，失去了知觉，膝盖也沉得如有千金重，直不起来。


    凭借姬胤之前输送的那点儿内力，姜泠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后，努力试着起身。


    好不容易站直了，膝盖控制不住地弯曲，腿如绷直的弦般断裂开来，突然变软。


    与姬胤相隔不过两三尺宽，姜泠的身子前倾时，自然扑在了姬胤的怀中，无似乎可避免。


    “丞相大人，这是在投怀送抱吗？孤是唤你起身，可没叫你来我怀里。”


    “但以丞相的姿色，做孤的太子妃，怕是不够格呢！”姬胤毫不留情地顺势讥讽道。


    哪怕在倾倒的瞬间，姜泠双手抓住了姬胤的衣料，情急之下撑住了身子，并未与他有太多的接触。


    姜泠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后，低头作揖请罪，


    “殿下，微臣不敢！”


    想起昨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太子姬胤冷笑着，黑色的瞳孔骤变车成蓝色，若隐若现。


    他整个人亦处在暴怒的边缘，双手捏着姜泠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怒言道：“你都敢弹劾孤了，还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