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黎蓁蓁出了门便被崔林花叫走了,当时崔林花看起来很正常,她没理由不去。
于是黎蓁蓁就进去了,崔林花果然待她很亲切,又给她拿果子,又给她拿糖果,那慈眉善目的样子就是一个正常奶奶该有的样子。
黎蓁蓁长期在不受待见的氛围里,养成的讨好人格出现了,她下意思很想讨好这个长辈,陪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越来越困了,接下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直到二婶的声音将她闹醒,醒来便看到一屋子的人。
“她管你叫什么?”原云柯突然问道。
黎蓁蓁不假思索道:“叫‘娇娇’,奶奶叫我“娇娇”,我纠正了两回她还是这么叫,我就闭嘴了。”
又是娇娇。
“妈妈,我奶奶怎么了?”
原云柯温柔说道:“没什么,是病了,就像妈妈之前那样……应该比我那会儿更严重。所以你以后不要去打扰你奶奶。”
黎蓁蓁捏着自己的手指想:可那是都是亲人,怎么好拒绝。
原云柯突然想到这孩子从来不懂拒绝,这样很不好。
“蓁蓁啊,妈妈告诉你,你要想以后活的自由、自主,就要学会拒绝。不管对方是谁,长辈也好,师长也罢,你愿意做的事情,就要说‘不’。”
黎蓁蓁咬了咬嘴唇,“也包括你?”
“当然了,妈妈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力,要做自己的主。”原云柯轻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又补了一句,“当然你妈我的话大部分都是金玉良言,重点在除你妈以外的人。”
黎蓁蓁懵懂着点头,她不知道的是这番话曾改变了她的命运。
书房。
黎桑青铁青着脸,猛地转身,“你妈到底怎么回事,是你保证她不会惹事,现在算怎么回事!”
一向沉稳从容的黎兆祥面上露出惶惶之色,“我妈现在这样已经是极好的状态了,再说她也做别的,这是……”
“只是还不死心!还惦记着雪娇!”黎桑青厉声道。
黎兆祥面色发青地紧抿着双唇,额头的汗珠不住地冒出来,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别忘了,她是为谁死的!”
这一句话重重砸在黎兆祥心上,几乎让他膝盖发软。
黎桑青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看好她,否则就找个理由送出去。她不是喜欢修佛吗……”
“不用……”黎兆祥飞快地说道,“我会看住她,您放心。”
从书房走出的黎兆祥,身体像被抽走了力气。他的脑海中涌进一幅幅影像,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绝望的眼睛、不断扩散的血圈,以及他满手的鲜血……
他闭了闭眼,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屋子。
有些时候要得到一件梦寐以求的东西太难了,代价是难以估量的伤痛,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卡菲尔路。
一座私人医院坐落在街道的中心,许多罕见的进口车出去,门卫神气地指引着他们停车。
这座医院以前是一个法国传教士盖的教堂,后来法国人走了,代维在黎桑青的资助下买下了这块地皮。虽然医院不大,但做个私人医院绰绰有余。
这个医院只为有钱人敞开大门,医药费用都贵的离谱,优点是保密性极高,服务一流。
代维刚从大不列颠回来,回家休息梳洗了一番,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他带回来的消炎药,是这个时候最贵疗效最好的,这是给段九合手下一个少将带的,分毫耽误不得,只得他亲自出一次国。
将药交给护士兑药,做了试敏针没有排异反应,还没等代维松一口气,一个小护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神色一凛,整了整衣袖来到了办公室。
明艳悠闲地看着墙上的油画,只有紧邹的眉头证明她内心的焦躁。
门一响,她嫣然回头看去,笑道:“大医生终于回来了,可让我好等。”
代维局促地挠了挠头,“你来了……刚才我去看看那个患者,不是刚拿回来的药嘛……”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明艳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了,你不用紧张,段九合我可得罪不起。”
代维尴尬地笑了笑,才想起来招呼她坐下,坐下又想起来没有茶水,又去倒茶水。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不喜欢和那些有钱人打交道,都是小魏去的,真不好意思。”
小魏是他一起的兄弟,他为人善于交际,所以应酬之事都是他在打理。
“怎么说你,这些都是人脉都是关系,你怎么能都交给别人……”明艳无奈摇摇头,“你可真是实在。”
代维脸上一红,胡乱喝了一口茶,“黎老身子怎么样,我今天晚上本来想去看他,结果你先来了。”
“他身子还算硬朗,就是胃口不大好。”
“那我去看看……”
明艳一摆手,“不急,这是小事。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黎家可是出了大事,我跟你慢慢说吧。”
代维细细地听着,越听眉头邹的越紧。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都很困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说以你从医多年的经验,黎柯瑶的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提到专业知识,代维脸上没了紧张之感,“你们是想知道她是真的失忆,还是一直在假装……”
明艳打断他,“这是一方面,最在意的是她身上那种能力是不是真的。”
“明白了。说实话以我的判断,她从那里回来后脑遭受过重击,表现的临床症状是确实是失忆了。为了稳妥起见,你们让我给她下药,使之精神恍惚,使之更加记不起来了。后来我每个月都去一次,她的精神每况愈下,这你们也是知道的。”代维双手抱胸,“你刚才所说她突然脑子清明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这、太不可思议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能力’,我是不信的。”
“你可能对古董界不大了解,是有些能人异士能够有此神通。谁家若是有这么个人,那可是比得了金山还要实惠。其实是我更想知道她是真是假,家里人已经尽信了,只有我心中忐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明艳眼神疲累地看向代维,“我也只有来求你了。”
“什么话,你我之间哪里还能用‘求’这个字。当初是你说服黎老资助我念书的,你是我的恩人,你说什么我照做就是。”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这事就拜托你了。”
代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随即又正了正脸色,“你是说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啊,当然了,我与她相处的时候不多,对黎柯瑶了解不深。我们可能都不如你对她的了解深,你是最合适的人。”
代维眼中燃起来兴致,“我是真的感兴趣了。”
一个沉闷少语精神恍惚的病人,突然间华丽变身成了黎家的救世主。如此奇异的现象是真是存在的吗,如果是真的那是医学上一桩奇闻。
如果是假的……
他笑了笑,那就更有意思了。
“我星期天去给老太太看病,顺便看看黎小姐。”
原云柯面上露着忧虑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检查结果。
“别担心,看你活蹦乱跳的,没什么大问题。”坐在她身边的秦道清低声安慰着她。
这间医院是个一个m国白人夫妇开的,秦道清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借住在他们家。后来他们一家来到m国开医院,直接来了洛北。
没多久,有护士走过来将他们请进去,于是两人随她走了进去。
里面的白人老太太和颜悦色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带上眼镜,一张口直接把原云柯震晕了。
只听这老太太操着一口洛北口音的塑料m国话,和她说:“亲爱的小妹儿别害怕,你没什么大毛病。血液检查报告有白血球有点高,给你开点药就能好了。”
秦道清大喜过望,冲原云柯挤眼睛,“你看我说你没事儿吧。”他看向菲尔那,“她还有别的毛病妈,她可是得过失忆症,现在还记不得许多事。”
“那跟她吃的药关系不大,那药我化验过,让人失忆不能够,让人嗜睡可以。她失忆症是因为她的的头被人重重的一击,留下了血块压着着脑神经,导致失忆。”
秦道清吃惊地问她:“你被人袭击过?”
“没啊……”原云柯伸手摸着自己可怜的脑袋瓜,“也许是吧,我可能不记得了。谁打的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许多天前做的那个梦!
最后一幕就是被袭击的头部,她不会记错!
看她脸色怔怔的,秦道清偷偷推了她一下,“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原云柯回过神,条件反射地摇摇头,“没有。”她又问那老大夫,“我还有别的病吗?”
菲尔那看了看那几张ct片,欢快摇头,“亲爱的没有,你除了那两点问题,其他的都是健康的,你可以放心了。”
“太好了……”
秦道清比正主还高兴的声音让菲尔那深深地瞄了一眼,看的他立刻双手插兜四处看风景。
心事满满的原云柯一声不吭,秦道清一边开车一边看她的脸色,想安慰却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那个谭冰你查到了吗。”
听她终于出声了,秦道清整了整精神道:“谭冰的事正在查,这人查起来有点困难,他的名字都怀疑是假的。如果你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我会查的更快。”顿了顿有道:“至少,他老子哪里是做什么的,要确切一点。你也知道洛北是个安全区,有太多来避难的人了,人员混杂。”
“好,你等我的信儿,我去打听。”
这个周末黎蓁蓁突然发烧了,原云柯在家照顾她。
黎蓁蓁一向有杂草一样的生命力,即使病倒了胃口却不倒,发着烧也能吃下一碗牛肉面。
见她能吃能喝的,原云柯知道她这点小毛病只要吃个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没什么问题。
安置好女儿,原云柯打算去厨房准备做馄饨的东西,等这孩子醒了,一定有是饿的不行。
她现在当妈当的特别溜,不对,她是又当妈又当爸,教学效果杠杠的。
现在的小丫头被她带的越来越像个假小子,攻击性有所提升。以前秋素家的小儿子总欺负她,现在见了她还会乖乖地叫姐姐了。
自信心也有有所提高,听说她班主任说,选干部都会毛遂自荐了,还要做班长。
看看这出息的样子,原云柯倍感欣慰。在她的认知里,男孩女孩必须一样教育,分什么男女。她可是知道婚姻这东西谁获利多,自然不会跟孩子说‘找归宿’‘找个人照顾你’之类的傻话,她希望孩子以后能自己撑起一片天,不男人靠不靠得住是一方面,在这乱世里人命如蝼蚁,活着都是奢侈能靠的上谁。
原云柯哼着小曲儿下楼,没走两步,便看到明艳带着一西装革履的斯文男人走上来,“正好碰到你太好了。这不代维大夫来给老爷检查身体,老爷惦记蓁蓁,就让代维来给蓁蓁看看。”
原云柯没有理由拒绝这总好意,于是她笑道:“代维大夫你好。”
“你好,黎小姐。”
代维的眼睛很小,透过眼睛看就小了,天然的生理优势将其情绪掩藏的很好。
明艳打趣她,“你不会连代维大夫都忘了吧,你能好代维大夫出力最多。”
“不敢,不敢,我的药不至于让黎小姐脱胎换骨,又不是仙药。想必是黎小姐体质好,加上你们的细心照料这才好了。”
代维的眯眼看向原云柯,“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可能真的是我祖坟冒青烟了吧,是我爸做了太多的好事。上帝一看,诶,该给点奖励,于是我就好了。”原云柯打着哈哈说道。
果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代维下意识看了明艳一眼,明艳有所感地也瞧向他。
原云柯暗笑一声,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哎呦,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熟,是好——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