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结束后，在竞技场侧通道里简陋的小休息室内，阿格雷尔坐在唯一的石凳上休息，他的左手已经完全麻木，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滴下，深紫色的瘀青覆盖了整个肩膀的皮肤，不过只要修养两天，人类就能恢复正常。阿格雷尔已经完全熟悉了怪物的战斗套路，下一次他一定可以克敌制胜。


    塔塞瑞尼进来探看他的伤势。它有疗伤的药水，但很显然，即便有魔法的治疗，阿格雷尔仍需要时间复原。不过夺心魔打算利用人类减少损失，它私人居处一个隔间现在有两个石匠在工作，他们还需要一个搬砖的杂工。


    跟我来我的朋友。灵吸怪对阿格雷尔传讯，人类不情愿的站起身，默默地跟着债权人的脚步离去。


    灵吸怪带着它的竞技勇士走进中央塔的底层，入眼处是一个深邃的小湖，充满能量的脑液发出淡蓝色明亮的光，水波粼粼，给整个洞窟涂抹了一层荧荧的蓝。一只只紫红色的小章鱼在倒影下快速游来游去。这里就是培育灵吸怪蝌蚪的脑池，也是伊森多尔城核心之处。


    在场的除了娜西拉，还有几名跪着的黑暗精灵。


    其中一个格外引人注目，他比一般的黑暗精灵高大，双手灵敏的惊人，尤其是淡紫色的眼睛，阿格雷尔从未在其他卓尔身上见到过。这位肯定是某个卓尔家族的大人物。他或许曾是家族的骄傲，只是在夺心魔心灵控制影响下，现在他的大脑里，除了主人的服从外，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再懂得。


    当下阿格雷尔的脑中只升起这个想法。接着他便跟着塔塞瑞尼踏上阶梯，往第三层中的一间套房走去。


    他的另外两位债权人正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看起来毫无生气。


    领着阿格雷尔的塔塞瑞尼对这两具躯体望也不望，它知道它的两位同伴此刻正神游于遥远的星界中，而它们的躯壳则相当安全。尽管如此，它还是顿了顿脚步，猜想同伴们这趟旅行进展如何。所有的灵吸怪都很喜欢到星界一游，不过功利主义也是灵吸怪性格中相当固执的一面。它在阿格雷尔身上投资不少，至少也要赚个几倍。


    夺心魔把阿格雷尔领进一间后室，让他坐在一张不起眼的石桌旁。


    接着它在粗暴地为阿格雷尔的肩膀接骨包扎的同时，也对他发出一连串心灵讯息。


    今天没有奖金，而且你还要支付医疗费用。


    “从乳脂脑花的分红里扣吧。”


    分红？那是什么？你何时有过那种东西。


    “我为你们制作乳脂脑花就没有报酬么？”阿格雷尔瞪大眼睛盯着名为塔塞瑞尼的灵吸怪‘合伙人’。人类在香芭拉家每月可有不少津贴的。


    作为城市共有劳动者，你必须终生无偿为本城贡献力量和智慧，注意‘无偿“的意义。当然，你享有一定限度的个人自由，灵吸怪也无法以个人名义支使你做事，更不能随意将你处死。


    “这么说，我只能靠竞技场角斗的奖金赚取娜西拉赎身费？你们灵吸怪怎么跟九重地狱的魔鬼一个德行，都喜欢在文字上偷换概念。还有今天在角斗场，那个蛮子怪物一剑就能把我劈成两半，这就叫不会对我造成致命伤害？


    人类，你要相信灵吸怪的承诺。开膛破肚又不会马上死去，我并没有违反协议。所有的灵吸怪都命令奴隶不要损坏你的大脑。只要头颅完好，我就能保证你的生存，并治愈你。


    “然后，我要继续支付治疗费用？”


    是的，而且还要加上利息。


    阿格雷尔气的无语。


    灵吸怪交给人类另一瓶治疗药水，使环视四周的物品。如果阿格雷尔还要继续上竞技场，势必会再遭遇那只强悍的改造怪物，因为根据灵吸怪的规则，竞技赛若以和解结束，仍须进行复赛以求出胜负。它担心它的人类战士很难在复赛中战胜那只武装到牙齿的改造怪物。


    除非它也作弊……


    *****************


    “撒雷卡丁！”阿格雷尔大喊一声结束了咒语。他再次将精金长剑斩下，肩膀的疼痛已经减轻许多，不再妨碍他的行动了。精金武器碰撞金属时并出火花，阿格雷尔的债权人高兴地拍起手来。


    灵吸怪想试试人类使用附魔武器的威力。它四处张望，最后选定那间正在施工的窄室。接着，灵吸怪便利用心灵讯息，将它心目中理想的石室模样一股脑儿送进阿格雷尔的脑袋里。


    “我不是石匠。”人类明显不情愿。


    可以抵消附魔费用的利息。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阿格雷尔咬牙走进窄室，这里已经有两个矮子在叮叮咚咚的开凿石壁。其中一个地底侏儒的工作效率高的惊人，石头在他面前纷纷化作粉尘。大概是他的左臂镶上了鹤嘴锹，右臂镶上了战锤，它们都是秘银的。另一个则是灰矮人佣兵头子托里克。两人身上都带着一点点血迹，看来同样是竞技场的常客。


    人类来到一面无人的石壁跟前，他起先不太确定受伤的肩膀现在能承受多少力量，便举起精金附魔长剑轻轻一刺，出乎意料，长剑就像插豆腐一样轻易插进去大半。


    随后的灵吸怪马上以心灵讯息传送明确的喜悦之情到阿格雷尔的心中。即便是再强的护甲和肌肉，在这只强化的精金利器之下，也不堪一击！


    灵吸怪再次向人类强调了石室工程的重要性，吩咐他清理粉尘和碎石块，便到隔壁的房间去了。留下阿格雷尔和两个矮子在狭小的空间中工作。


    阿格雷尔脑中飘过无数思绪，但都太过冒险；赚取足够的金子，仍然是他当前第一要务。不过，自从被俘虏以来，他第一次十分想要做一件事——只要有半点机会，他一定会把塔塞瑞尼的章鱼脑袋插在剑上，然后放到火上烤熟。


    金子？力量？自由？


    精金长剑的咒语此时又浮现在心里，增强的力量促使他的潜意识去思考获得自由的可能方法。“撒雷卡丁？”他喃喃念着，同时心中浮现出一个重要的身影：那是一个卓尔少女，跪在地上按摩着灵吸怪社会的大脑袋。


    “娜西拉？”阿格雷尔的嘴唇动了一下，狠狠一剑刺入石壁，直到剑柄再也无法前进为止。


    那团肉在肤色乌黑的手下阵阵起伏着，一股强大的焦虑感涌进了娜西拉心中。黑暗精灵非常难过，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中枢之脑被痛苦折磨。她那纤细的手指更加勤快地柔搓摩掌着肉脑，并盛起一碗温水缓缓浇淋在上面。中枢之脑在娜西拉高超的按摩技巧之下慢慢平复了情绪，焦虑感消失，传来了一股哄逗成份居多的谢意，但娜西拉仍然为此感到欣悦。


    几只灵吸怪远远地站在走廊上观看这一幕，对娜西拉的行为相当满意。黑暗精灵的按摩技巧一向有口皆碑，但这个新来的奴隶显然更是个中高手。


    突然，脑池附近的灵吸怪急切地摆动手指交换意见。中枢之脑侦测到一个黑暗精灵独身一人踏入了它们在幽暗地域荒野中的地盘——看来又是个按摩高手。


    中枢之脑也是这么认为。


    四只灵吸怪遵循中枢之胞的心灵指示，出发前往黑暗精灵出现的地点。对付一个入侵的黑暗精灵，四只灵吸怪己绰绰有余。


    出任务的夺心魔也是如此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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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缚灵尸无声无息地在曲折蜿蜒的隧道内前进，战斗经验丰富的他，脚步轻盈矫健，几乎不会惊扰四周的一草一木；然而夺心魔在中枢之脑的引导下，早已料到他的行踪，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当复生的黑暗精灵战士，来到灰矮人佣兵团被俘的地点附近，一只灵吸怪跃入他眼前，接着“咻！”射出一道强劲的锥形心灵能量——心灵震爆。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很少有生物能抵抗这么强力的心灵攻击；但缚灵秘法可是蜘蛛神后的最高恩赐，缚灵尸的精神是由生者和亡者共同组成的，这种复杂的心灵状态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可以估量。心灵攻击丝毫不起作用。卓尔的双剑迅速刺向敌人，瞬间便将目瞪口呆的敌人那双没有瞳孔的乳状眼睛直接剜出来。


    另外三只灵吸怪从空中降下，同时发出强烈的心灵冲击波。黑暗精灵战士握着剑好整以暇地等着它们。灵吸怪继续往下飘，它们的心灵攻击从没失败过，即使眼前卓尔的意志比灰矮人蛮子还坚强，它们也不丝毫相信心灵能量波会一点用处也没有。


    咻咻！咻！灵吸怪接连射出十几道心灵震爆，而缚灵尸丝毫不予理会。开始惊惶的灵吸怪试图探触卓尔战士的内心，想知道他如何能抗拒心灵控制。它们一无所获，有道障壁处于这层界域之上，完全阻挡了它们的心灵穿透力。


    灵吸怪刚刚已见识过缚灵尸高超的剑术，不会笨到想跟他近距离周旋。它们以心灵相互沟通了一番，一致同意马上掉头撤退。


    可是它们降得太低了。


    卓尔战士对灵吸怪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宁可避免无谓的战斗，走自己的路。可惜灵吸怪命中注定倒霉，缚灵尸的直觉与武技长生前的知识综合判断了下眼前的遭遇，得到一个简单的结论：假如任务目标经过这里，就一定也会与夺心魔正面交锋；而卓尔战士知道他走了这条路。像缚灵尸这种不死生物可以击败夺心魔，但一般生物只可能束手就擒，就算是杜登家的天才，也不可能是它们的对手。


    趁着灵吸怪匆忙往上逃逸，卓尔战士收起一把剑，纵身跳上石脊，再一跃，正好抓住了其中一只灵吸怪的脚踝。


    咻！灵吸怪再次发出心灵攻击，但只是无谓的抵抗，注定成为卓尔战士的剑下亡魂。缚灵尸高举剑一鼓劲直往上冲，灵吸怪慌乱地挥手格挡，但空手难敌利刃，缚灵尸的剑锋咧地切入它的腹部，更往上直划至胸口，蓝色的涌了出来，瞬间染蓝了它雪白的丝绸长袍。


    灵吸怪痛得喘不过气来，伸手捂住身上的巨大伤口；但卓尔战士随即立稳，对准它的胸口猛力踹了一脚。灵吸怪的身体飞过半空，狠狠地握在墙上。它的尸体悬挂在半空中，鲜血往下滴溅到地面上。


    卓尔战士再次一跃，直接撞上另一只飘动的灵吸怪，缚灵尸强大的冲力又带着他和这只灵吸怪一起撞向第三只。灵吸怪的手臂四处攀抓，触手挥动，想抓住黑暗精灵战士的身体，然而致命的刀刃已经穿过它们的身躯。过了一会儿，缚灵尸甩开这最后两个章鱼串烧，启动浮空术，缓缓地下降至地面。他从容地走开，而由于这三只灵吸怪的浮空咒语仍然生效，所以它们的死尸只得一直悬在半空中。另外一只则倒毙在岩石地上。


    缚灵尸没有费心擦去封上的蓝色液体，他知道，他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卓尔战士完全无惧灵吸怪的凶名，大大方方地走进灵吸怪的洞窟入口，毫不掩藏行踪。他一踏入洞门口，三只灵吸怪随即降落，发动心灵能量束。


    同样，卓尔战士对心灵攻击视若无睹；而这三只守门者很快就和之前的四只同伴一样，惨死在缚灵尸手上。


    接着是奴隶的攻击。一群群地精、灰矮人、半兽人，甚至还有几只食人魔，为了讨主人欢心，不顾一切冲向眼前的入侵者。有些奴隶手里挥动着武器，但大部分都是赤手空拳加利齿。他们的主人心想，光是数量就足以压倒眼前形单影只的黑暗精灵了。


    但是，卓尔战士的剑与移动速度比它们的直线攻击行动要快得多。缚灵尸身形灵活飞舞，剑光四处闪动，仿佛在同时挥舞十几把剑，转眼间身边已倒下许多敌手。


    在后方，灵吸怪已摆出自己的防御阵型。它们用力摆动触须，发出强大的心灵异能，希望能解决这一出乎意料的敌人。灵吸怪虽然控制了奴隶们的心智，但还是无法完全放心，所以没让它们全数装备武器；此刻眼见奴隶一个个倒下，死伤惨重，不禁感到有些后悔。不过它们还是深信胜利在望，因为在它们身后，集结了更多的奴隶准备加入战斗。黑暗精灵终究会体力不支，脚步会减慢，奴隶倒是死不完的。


    夺心魔错估了眼前这位黑暗精灵的实力。它们不知道他乃是受神祇力量加持的不死之身，永远不会疲累，更不用说速度会减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