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非常大的蝌蚪在脑池的上方小心翼翼的游弋着。在吞噬了大量的同伴,以它兄弟的血肉去换取自己的生存后。它已经拥有了一种原始的预支危险的兽性直觉。仿佛是六爪乌贼的小生物,早就成熟的过了头,无法进行蜕变。(灵吸怪们有一个禁忌,那就是不把发育成熟的蝌蚪植入蜕变所需的宿主体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方面的资料没有被记录在几乎任何一个活着的主脑的记忆中。)
这只蝌蚪是幸存者中最大和最卑鄙的,或许是结构已经不同,黑芒对它的影响力要弱得多。蝌蚪一直下意识的避开透明小球和一具具干瘪的同胞尸体,尤其在目睹它们被逐渐分解为油腻的残渣,慢慢溶解进盐水池中之后。
然而,它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了,几乎无法立足,在可以预知的情况下,它不可能幸存下来。
但是,意外发生了。强烈的危机感终于刺激它做出了惊人之举——流线型的六只触手略一摆动,它就破开颜色越来越淡的湖水,飞速游到岸边。
这次蝌蚪倒立成梭型,六只触手弓起。随着圆形的口器喷出激烈水流,它在水面上异常灵动地划出一条弧线,落到了陆地上。它终于摆脱了死亡的无底深渊,转而寻找岩石之间的小缝隙,飞快的爬走了……
脑池里再也看不见灵吸怪蝌蚪的身影,再也没有什么活物可吃的了。透明的圆球们完全没有得到满足,太少了,实在太少了。她们需要更多,更多。
不过,还有一样东西可以吞噬。她们知道这一点。
那团巨大的肉团,虽然它已经死了,但勉强可以入口。
重要的是没有选择。
她们知道这一点。
这是为了获得自由。
她们知道这一点。
圆球咔嗒咔嗒贴在主脑的遗骸上,浑身如丝网般密密的肉须倏然伸出,然后貌似柔韧的尖端如锋刃般破入肉球体内。随后肉须壁上会分出无数更细微的血管,缠绕在主脑的血肉上,不断吞噬着,以此为自己的营养。
脑灰质被融化成养分,再转化成纯净的精神能量,供给圆球使用。血肉和被分解的外皮则被用作物质身体的完善。
灵吸怪的神物被蚕食,分解,并撕成碎片。
外面还有更多的猎物。
她们知道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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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就不该抱着侥幸心理!实在是太高估灵吸怪了。真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你这个战五渣到底有什么记录?回答我”阿格雷尔暴怒了,还以为捡到个宝贝,结果连原始计算器都不如。生物电脑?哈哈,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个录音机式的u盘。
‘拥有的记录包括灵能和信仰之力的浅析、物质变化与人格及灵能的关系、灵能心理学研究……‘
啊哈!阿格雷尔眨了眨眼睛,着实被便携式助脑的储藏资料震的不轻。这…这…都是什么呀!好厉害的称呼,给人类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变的无比渺小。不对!那只章鱼罐头绝对不是这块料,说不定便携式次元空洞也是它顺手牵羊来的。在人类对灵吸怪的粗浅了解中,只有一只夺心魔才具备这种疯狂科学家的素质——塞依洛斯。
想到这,阿格雷尔的视线转向身侧娜西拉的胸口,眼神无比火热,里面一定还有很厉害的魔法物品。这么说,要不是我打晕了她,崔斯特真有可能被她干掉。我是不是……
等等,等等,冷静,要冷静。一次可以说是手滑,两次就真的无可转圜了。
阿格雷尔,深吸了一口气,晃晃头,把某些不好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他还有其他问题要问这个u盘呢。
人类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才语带颤抖的问。“我看见的东西你…记…记下来了么?”
‘已经记录,随时可供查阅。’
‘轰’!“已经记录,随时可供查阅。已经记录,随时可供查阅。这证明……?我—是—灵—能—者!我—不—在—是—名—凡—人。”双眼紧紧闭上,人类死死的握住拳头,将自己的喜悦发泄到空气中,让它们为他欢欣、鼓舞。
在热感视觉中,一个个红点滴落在地面上,碎成一片红圈。有多久了,阿格雷尔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哭泣是什么感觉,想不到,他真的想不到,但这一天来的太迟了。
“把关于灵能的资料都告诉我,要详细。”人类的情绪稳定了少许,
心灵异能不像魔法那样有系统化的咒文和精确的法术成分(语言,肢体动作,施法材料),只能算一门模糊的经验学科。很多时候,对一名心灵术士有效的显能方法,对另一个心灵术士就完全行不通。灵吸怪的心理模式和地球人类差距过大,便携式助脑的资料只能起启发作用。至于阿格雷尔能不能领悟到,就完全看他的悟性了。
助脑一遍遍反复传诵着,把记录中提到的有限几个灵能和一些灵吸怪的显能理论灌输给阿格雷尔。后者如饥似渴的吮吸着这些知识,沉浸在在忘我的学习中。
速度爆发,一段时间内提高自己的速度。
魅惑术,把智慧生物变成你的朋友。
操控声音,可以随心所欲塑造并改变存在的声音。
隔空之手,你能以精神力量从远处随意提起并移动物品。
……
这些都是简单的灵能,只用最粗浅的调动心灵的能力就可以做到。但却很实用,在灵能大师手中还能化腐朽为神奇。
阿格雷尔之前的感受情绪和屏蔽自己痛觉也是灵能能力,只不过效果和灵吸怪的显能效果不同。
人类兴致勃勃地练习着念力移动控制小石子,完全没在意时间的流逝。而这时,一双燃烧着火焰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深红的双眸大睁,满是痛恨。满腔的怒火伴随着怒吼,娜西拉跳向阿格雷尔,双手成爪,挖向他的脸。
阿格雷尔即时抓住了她的手腕,避免她的手靠近脸部,但跳跃的冲击力让他们一起跌倒在地。人类男性体型更大更强壮,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用了好几分钟才将狂怒乱击的卓尔少女安全地压在身下。(虽然她很瘦小,却竭尽全力才能压住。)
平静但毫不顺从的娜西拉,将目光狠狠瞪向身上的家伙。阿格雷尔睁大眼睛回敬她的瞪视。他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方案,但他发现娜西拉的脸上流露出的不是对背叛的控诉,而是伤心欲绝的表情时。人类勉强支撑的心顿时一软,脑中充满了愧疚,再也张不开口。
卓尔少女试着说话,却发现无法出声,她口干舌燥,胸中绷得发痛,眼角流下一条红线。流泪是软弱的象征,卓尔社会的大罪。在她年轻的生命里,娜西拉遭受过多次背叛,但没有一次能像今天这样。
她知道阿格雷尔以自己的方法关心着她,或许比以前任何人都要关心。她依赖于此,两人之间发展出了某种类似于信任的东西。但在黑暗精灵中,信任总是带来背叛,娜西拉承认自己实在是蠢得可以,也接受了对自己的伤害。
带着黑暗精灵贵族的勇气和蔑视,卓尔女孩抬起下巴迎接阿格雷尔的目光。她的手指紧紧抓住人类的肩膀,张嘴无声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留言。
来杀我呀,你可以从我尸体上得到一切。
阿格雷尔死死地压着她。他们面对面彼此注视着,令人悲痛的沉默长久萦绕。接着,出乎娜西拉意料,人类咒骂了一句,把手松开了:“有那么严重么?”他有些心虚地说。
“你不杀了我!对你背叛的罪行,惩罚就是死。”她恶语相向。
阿格雷尔的脸色在难看无奈中缓缓沉了下来:“你不是认真的吧?”他有些语无伦次。
“你忤逆了女神的旨意,你这个该死的叛徒!”
阿格雷尔以严肃的表情考虑着。他已经经历了很多事,神经绷得快要断了。在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下,卓尔的声明无疑给了他以彻底地一击。“你能不能当成,”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手滑了一下?”
在这种情形下维持尊严可不是件容易事儿,但娜西拉还是努力做到了。她那精巧的下巴傲慢地抬起来:“当然是——不行了。”
阿格雷尔凝视卓尔少女一会儿,然后将头埋进了她那堆乱糟糟的长发里,身体松懈了下来,最后无力爬在她身上。“你动手吧,我的女士。”
身上束缚一消失,娜西拉就抽出匕首,对阿格雷尔怒目而视,却对他的怪异行为迷惑不解,不知如何是好。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不知不觉间什么东西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