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42年3月，即贞观十六年，当时的相位仍是魏征。


    时郭孝恪出任安西都护、西州刺史。


    郭孝恪有一下属名为代万陵，因对历史发展并无太大影响，正史没有记载，只有少数野史略微提及。


    代万陵正妻也是武将的女儿，膝下无子，仅有一女，13岁，唤作琼儿。


    许是夫妇二人都善武，这小女儿也不似平常人家的闺阁女子，而是到处乱窜，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刀枪骑射倒是比得上同龄的男孩子。


    代万陵见女儿已经快14岁，在这样放任下去只怕没人会娶，便找了调教婆婆与西宾（家塾教师），希望女儿能懂点规矩，琴棋不指望了，总归要识字作画，会点女红。


    怎奈找来的有名气的西宾先后请辞，连调教婆婆每次从琼儿房间里出来都是脸红脖子粗。


    “小姐天资过高，只怕还需另请高明。”又一位教书以此为借口请辞了。


    代万陵没有办法，在府门口贴了一张榜，只要能让小姐乖乖识字，就聘作府内的教书先生，不看资质，只看本事。


    这榜挂了几天，倒是有人自告奋勇，但是对着机灵搞怪的小姑娘，都没找出什么好办法。


    七日之后，一位少年公子直接拽下了代府门口的榜，只说自己能当这西宾。


    “你这孩子看着也比她大不了几岁，好多老先生都对她无计可施，你有什么办法？”代府的管家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满腹狐疑。


    “试试就知道了。”


    “也行，”那管家见他确实有种非凡的气度，便也同意了，“你是哪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


    “我姓楚，是刚刚来到这里的，父母去的早，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管家想了想：“楚公子，那你今日先试一试，若是小姐真的乖乖听话，将军自会定夺。”


    那楚公子点了点头。


    管家让家里的人看着这楚公子和小姐，这人有点来历不明，还是得先查查。


    代万陵刚好回府，一见到那楚公子便说同意了。


    “我认识你，”代万陵拍了拍那楚公子的肩膀，“郭刺史上月儿子生怪病就是你的药治好的，结果你最后只要了两本书就走了，少年好志气。”


    “在下楚立昂，将军抬举了。”那少年作揖道。


    管家一时也放心了不少。


    “带他去见小姐吧，快去找她，也不知道现在又在哪钻着呢。”代万陵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刻也闲不住。


    楚立昂跟着管家走到了后院，几个侍女、侍卫盯着屋顶，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楚立昂抬头，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小脑袋。


    “琼儿，快下来！”代万陵皱了皱眉头，把剑扔到了一边，打算自己上去把她抱下来。


    “爹，你别上来，我自己能下去。”屋顶上的小脑袋一下子站了起来，朝下瞄了一眼，顺着屋檐跳了下来。


    代万陵忙跑过去，却看到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站在那里，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她的衣服上都是泥，脸上、头发上也有泥巴，活脱脱一个泥猴。


    “昨日下雨了，你还敢往上爬，要是一不小心滑倒了怎么办？”代万陵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代琼像是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眼神落到了楚立昂身上。


    “你是谁？”代琼抹了抹右脸的泥巴，歪着头。


    “这是新找来的西宾。”代万陵指了指楚立昂，“厉害着呢，你可给我上点心好好学。”


    “点心？什么点心？”代琼先是惊喜地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吃的，才明白过来是让她“上点心。”


    “又是西宾，”代琼蹙起眉头，“我还以为是陪我练剑的。”


    “还陪你练，”代万陵恨不得把她的脑瓜子敲醒，“女孩子家家的，天天窜上窜下，再找个陪你练剑的，你不得把人都护府都掀了。”


    “你和娘亲不都是这么长大的。”代琼低声嘟囔道。


    “不许顶嘴，你还想不想嫁出去了。”代万陵看楚立昂在旁边已经等了很久了，便厉声说道。


    “想啊，我到时候生一堆孩子，然后教他们练武，男孩女孩都能练。”


    旁边的侍女侍卫面面相觑，然后都开始憋笑。


    “带她去洗脸，换身干净衣服。”代万陵一脸无奈，可再怎么样，她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总不能揍她一顿，不忍心。


    “你看着她，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代万陵冲管家说道，“若是楚公子能管住她，那就留下他吧。”


    “是，将军。”管家答复道。


    “你能教我什么呢？”换洗后的代琼一蹦一跳地从外面进来了，坐在了楚立昂对面，“又是摇头晃脑地读书识字么？”


    “你喜欢读书么？”楚立昂看得出来这女孩一点也不怕她，胆子大得很。


    “反正他们教我的都是《女诫》，好一点教我读诗词，但是我不喜欢。”代琼瞥了一眼书架上的书。


    “那史书、兵法呢？”


    “史书、兵法？”代琼撇了撇嘴，“爹爹又不给我看这些，那些老先生更不会给我看。”


    “我可以教你读史、学兵法啊，”楚立昂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两本书，“不过——”


    “不过什么？”代琼有点惊讶地拿起其中一本看了起来。


    “你得用心学一些礼节、读读《女诫》、《论语》，不然若是将军抽查，知道我只教你兵法，那我就会被赶走了。”


    代琼犹豫了一下，史书好不好看她可不知道。


    “你知道长孙皇后吗？”


    “当然知道。”代琼点了点头，“仁孝俭素，是很厉害的皇后。”


    “长孙皇后幼时可读了不少史书，读史能让你更厉害噢。”


    哄小孩的语气。


    代琼又看了几行兵法，确实还挺有意思的。


    “成交。”虽然代琼觉得这个教书先生有点怪，但还是同意了，她其实就是没用心学那些礼节，稍微学一学倒也无碍，毕竟他能教自己兵法。


    “战争是诡诈之术？可我爹爹说他们是保家卫国。”


    楚立昂给她先讲了“五事”，随后讲到了书中的这句话。


    “保家卫国无可厚非，但是无辜生命惨死也是事实。”楚立昂顿了一下，“战争中是没有赢家的。”


    “那为什么还要交战？”


    “因为有利益冲突，而且你所处的这个时代，离相对和平还是很远的。”


    “我所处的这个时代？”代琼盯着楚立昂，“好像你能预知未来一样。”


    “行了，继续看书。”楚立昂下意识地拍了拍代琼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