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夭夭最后入梦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记忆再次流转至敦煌。


    楚立昂星期天就会来敦煌看她，交通很方便。


    “怎么样？和姚阿姨能相处得来吗？”


    代琼和楚立昂坐在月牙泉边上，身后是一片黄沙。


    代琼拱起手，靠近楚立昂低声说道：“姚妈妈其实很凶，比我爸凶多了，我有时候动都不敢动。”


    楚立昂看代琼一脸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天不怕地不怕，也遇到对手了。”


    “不过，我有时候害怕的时候，姚妈妈会调整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一点。”代琼手里抓着一把沙子，“她最温柔的时候就是喂夭夭姐姐吃饭或是给她擦脸的时候了。”


    “夭夭是她唯一的女儿，可惜——”楚立昂叹了口气，“她和我是同年生的，小学还在一个学校，后来初中她去读了最好的那个附中。”


    “你不是也很厉害么，没有去那个最好的学校？”


    “我小学的时候吧没怎么好好学，天天跟着我爸沉迷于人工智能，语文什么的一塌糊涂，小考考得不是那么好，就去了一个第二好的学校。”


    “网上说这是‘凡尔赛’。”代琼撇了撇嘴说道。


    “这词你都知道，几百年前的词了，”楚立昂惊讶了一下，“进步不小嘛，上网了。”


    “我在努力学习嘛，”代琼想起自己前一个星期几乎沉迷于网络，“不过姚夭夭到底是怎么才成了植物人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楚立昂摇了摇头，“她比我大几岁，也跳级了，只记得那一年我还在初中，她那时候已经高二了。12月，下了大学，就是那天我妈妈和我说，姚夭夭出事了，成了植物人，此后我再见到她就一直是躺着了。”


    “你妈妈？”代琼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见过楚立昂的妈妈。


    “她几年前去世了。”楚立昂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不过，你看——”


    代琼也抬起头。


    “你父母和我妈妈都在那里，他们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代琼点了点头，鼻子立刻酸了。


    楚立昂走的时候教代琼怎么给自己发消息：“要是有什么不开心，随时和我说。”


    他知道代琼虽然生性顽皮，但是在这里，只怕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和缺失安全感。


    是的，代琼一直没有和姚思钰说，来到这个所谓的未来，除了好奇与惊喜，她更多的是思念，思念那个熟悉的时代，思念家人。


    姚思钰每天都会给代琼上课，她本身就是文理科全才，在天文学和考古、历史方面又颇为精通。代琼感觉自己每天都要接收无数信息，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和姚阿姨说一下吧，让你休息休息。”楚立昂看代琼发来的一天课程安排，感觉比高三人都艰难。


    “不用了，我也想多学点。”


    自她父母离开后，代琼其实是成长了的。真正跪在父母双棺之前，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是被保护着的。以前，她一直嚷嚷着要闯荡江湖，若是真的去了，只怕根本成不了什么大侠，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舅舅的安排，只知道逃避。


    和楚立昂来到现代以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她只有不断地学习，了解这里，或许才有自由活下去的机会。


    她也是感恩的，至少在这里她不必被迫嫁给什么人。


    而且，姚思钰教她的那些，她其实是很喜欢的。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七月初七是姚夭夭的生日，虽然她还是躺在那里，姚思钰还是和过去几年一样买好了蛋糕为她庆祝。


    楚立昂也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刚好是暑假，便到敦煌来常住一段时间。


    “夭夭的手——”楚立昂唱生日歌的时候看到姚夭夭的手像是动了一下。


    姚思钰慌忙回过头，看到姚夭夭的手确实又抬了一下。


    她欣喜地跑过去，代琼和楚立昂也围在跟前。


    “夭夭姐姐。”代琼握住了她的手，心里想着她可能快要醒来了。


    许久，姚夭夭都没再动过，呼吸却好像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姚思钰的喜悦慢慢消失，她犹豫了很久，颤抖着去探姚夭夭的鼻息。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姚思钰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虽然之前医生就说姚夭夭再醒来的几率不大了，但是姚思钰一直是抱有一丝侥幸与希望的，她以为奇迹会在夭夭身上发生的，她以为总有一天那个乖女儿会醒来的。


    可现在，停止的鼻息打破了姚思钰那仅有的一点希望。


    代琼握着的手也滑落了下去，她自己也有点站不住。


    刚刚，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醒了一样，代琼感觉头很疼，一下子晕了过去。


    楚立昂一时慌了手脚，姚夭夭离开了，姚思钰悲痛欲绝，代琼居然也一下晕了过去。


    代琼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浮在空中，不知道飘了多久才落了下去。


    “夭夭，你这次期中考试怎么样啊？”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夭夭？”代琼潜意识里惊了一下，她是代琼啊。


    但是她的嘴完全不受控制：“不怎么样。”


    “嗐，反正你怎么考都出不了全校前二，对了，放学有事吗？一会有校级联赛，击剑比赛，要不要去看看？”


    那个陌生的女生看起来很高兴。


    “击剑？我不感兴趣。”


    代琼不知道这些话为什么会脱口而出。


    “去看看嘛，陪我去看看，考完试放松一下嘛，不然我一个人站那里感觉很没有依靠感。”对面的女生撒娇道。


    “行吧，那就去看看。”


    代琼使劲站了一下，终于摆脱了那个身体，她看到姚夭夭就在自己面前，她对面坐着的就是刚刚她不认识的女生，她们两个穿着一样的衣服，周围的学生们也穿着一样的衣服。


    所以，这是——这是姚夭夭的记忆？


    周围的人仿佛看不到代琼，有人直接从她身体穿过。


    代琼只好跟着姚夭夭，看看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夭夭背了一个包和那个女生去到了一个很大的场馆，她们说那是“学校的体育馆”。


    “还没开始，”姚夭夭的朋友拉着姚夭夭先坐下了。


    代琼好奇地看了看周围，挨着她们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