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将戚橙带到一个诺大的厢房。
厢房里点着好闻的艾草熏香,燃着暖乎的炭火,红木地板上铺了层厚厚的毯子,一面绣着桃花的屏风立在厢房内。
里头还有好几个隔间,一间是小书房,一间摆着软软的床铺,还有一间是洗浴间。
戚橙坐在一张小方凳上,凳子上放了层软乎乎的棉垫。
她面前站了两排人,前头那排是三个粉衣婢女,后头那排是六个黑衣侍卫。
婢女给戚橙端上一杯茶,又塞给她一个圆滚滚的紫柰果。
“姑娘在此处候着,奴去备热水。”
戚橙软乎的小手捧起紫柰,然后温吞地朝侍卫招招手,“你吃吗?”
侍卫哪儿敢啊,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好吧。”戚橙叹口气,跳下凳子,将紫柰放到不远处的桌子上。
很快,婢女备好了热水,招呼着戚橙去沐浴。
戚橙闻了闻身上的衣裳,跟着婢女走了。
她泡在洒满粉色干花的大木桶里,氤氲着朦胧雾气的眸子微微放空了。
旁边立着一个高木架,木架上勾了件桃红的精致棉袄。
闷闷地想,祖宗在哪儿?
也许祖宗在,她不用听姬不臣的话,也能保住原主的父母。
这次,她不努力工作,祖宗是会原谅她的吧?
毕竟祖宗也是不希望她与不诚实的人相处的。
“姑娘,大人来了。”侍女推开门,走路轻得一点声响也没有。
戚橙让她先出去,鼓着小脸,站起身,擦完身子,又将衣裳一件一件穿上。
最后不情不愿地将血玉挂在脖颈上。
桃红色的袄子与她白皙胜雪的肌肤格外衬,她下巴尖尖,一双眸子清澈干净,娇俏极了。
她勾着脑袋,站在屏风前头,不肯再往前走了。
姬不臣没在意,迈开修长的腿朝她走去,“冰湖很美,你大抵会喜欢那里。”
他换下那身冰冷的盔甲,穿了身白袍。若不是右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也称得上芝兰玉树、风流倜傥。
方才策马回客栈时,听他唯一成婚了的谋士说,小姑娘喜欢男人穿白衣。
但几乎全天下都知道,姬不臣要么一身盔甲上阵杀敌,要么一袭黑袍冰冷阴鸷。
他记事起,便未曾穿过白袍。
戚橙往后退了步,杏眼瞪得浑圆,嗓音里夹着些稚气,“不要。”
温和却抗拒。
像抗拒鬼怪一样往后退。
他很可怕?
姬不臣心口有些闷。
只要她再多说一句,他料不定他会做出些什么来。
他神色愈发阴鸷,但垂眸时,瞥见少女细嫩脖颈上的红绳……
还戴着。
一瞬间,心底好似有一株枯巴巴的芽儿,它再度抬起身子、昂扬起来。
他僵着脸,重新有了耐性,努力放柔了嗓音哄她,“那橙橙想不想出城?”
戚橙蜷了蜷指尖。
仰起脑袋,与他对视了一秒,“我困了,要睡觉。”
如果他因为她说了不大好听的话,而想杀了她,她也不怕的。
姬不臣微顿了顿,漆黑凤眸染了些不知名的情绪。
他努力挂起一丝还算温和的浅笑,从挂在腰际的荷包里取出一块小印章,将小印章藏在手心。
“后日,登基大典,你可愿……”
戚橙一连倒退好几步,揪着指尖,脑袋勾得低低的,慢吞吞说,“不愿。”
抢的是原主父亲的皇位,还邀她去看典礼?
这人怎么这么混账。
姬不臣眉心狠跳了跳,白皙脸颊阴鸷下去,如同****的先兆。
手里捏着的凤印几乎快要嵌入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