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个意思。”


    陈瑶叹了一口气，正欲给他解释。那男生却闹别扭般地转过身去，说：“你们接着聊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大步往前走着，陈瑶在后面喊了他几声，他仍旧没有回头。陈瑶无奈地转过身说：“我们有时间改天再聊吧，我得先去找他，不然他生气又要几天不理我。”


    黎洛洛点点头，陈瑶急匆匆地追上那男生的脚步。黎洛洛在后面看着，陈瑶边走拉着那男生的手臂，脸靠在上面，似乎在跟他求和。那男生起先还甩开手臂，但后来，便没有动了。他侧过身看了一眼陈瑶，好像笑了一下。


    然后，他们挽着手臂，走在大街上。周围簇拥着其他的行人。那些行人来来往往，逐渐把他们的身影覆盖住。黎洛洛看到的还是那条熙熙攘攘的街道。


    黎洛洛有些羡慕他们。


    他们两个年龄相差不大，所生活的圈子也大致相同。他们大概有着相同的兴趣，大概喜欢同一样事物。他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也可以是很好的爱人。


    以前，黎洛洛一直以为，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但现在也慢慢开始能够理解当初严复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原因。


    年龄的确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因为年龄所带来的一些其他的问题。世俗和偏见，生活习惯的不同，兴趣不同，接触的事物也不同。


    这些问题看似很小，但不经意间就会发觉它的重要性。重要到足以让人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情。


    更何况如陈瑶说的那样，严复那样优秀的人，另一半应该是同他一样优秀的人。他本来就很忙了，不应该去操心另一半带给他的一些麻烦。


    而黎洛洛现在本身就是个麻烦。她心理上所存在的病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她恐怕一生都要背负这个负担。跟自己离得近的人恐怕也会受此影响。


    黎洛洛不想让严复靠近自己这个麻烦。


    因为爱他，所以，什么事情都想让他得到最好的。不愿意让他经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爱他，所以，心甘情愿地想要后退。想要离他远一点。


    黎洛洛这次是真的想要离他远一点。


    ——


    严复最近发现跟洛洛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之前，他总是去送洛洛去刘医生那里，要么就是送她回学校。可最近严复要去接洛洛的时候，她却说跟刘医生的心理咨询改了时间，自己已经到了。严复又问她什么时候结束，她说时间不定。


    她说不用严复接送她了，她自己可以一个人回来的。


    严复不知道说什么，前一段时间他为了能更好地照顾洛洛，特地跟院长商量，调换了一下手术时间。现在好不容易空下来的时间，洛洛却说不用他去了。


    严复只能给她说，回到学校之后记得给自己发消息。


    后来几次，严复给洛洛打电话，洛洛要么是已经在刘医生那里了，要么就是在学校里要上课。


    这让严复甚至以为，洛洛有意在疏远他。


    他担心洛洛是因为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情也不是很好。对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抽时间去学校看了她。


    黎洛洛当时刚刚下课，背着书包跟周边的几个同学一起走着。她走在最边上，神色看不出来什么大的变化，不怎么说话。


    她抬头看见了严复，脸上有些诧异的表情。然后脚步停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黎洛洛问他。她身边的同学也停下来在打量着严复。其中的白依然眼尖地发现他是以前在寝室楼下接她的那个衬衫男。


    “医院里没事，就过来看看你，带你出去吃顿饭。”


    黎洛洛走到严复身边，看着同学疑惑的眼神，说：“我小叔，在b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严复竟然不喜欢从洛洛口中听到小叔这个词。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否认，对着她那些同学轻轻点了一下头当做打招呼，便看向洛洛，让她跟着自己走了。


    洛洛挥着手跟几个同学告别，然后他带着她往外面走。严复开着车带她到外面去吃饭，路上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地聊天，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严复在问，洛洛回答而已。


    严复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洛洛笑笑回答，没有。


    严复又问她，是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得不太顺利。


    洛洛摇摇头，说挺顺利的啊。


    除此之外，严复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他只是觉得，洛洛好像有些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就这样，一直延续到吃饭后，严复开车送洛洛回学校。到寝室楼下的时候，严复刚停下车，熄了火，安全带还没拉开黎洛洛就赶忙推开车门出去。


    严复语气有点不太好，他叫住她：“你怎么这么急啊？”


    黎洛洛身体顿住了，她停在原地，默默地又坐回来靠着椅背。


    严复拉住她的胳膊：“你等一下，我跟你说两句话，你再走。”


    黎洛洛回头看他：“什么话？”


    “我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心理上的病状态有点不好，我听刘医生说过，你有时候会看见任青语的幻觉，我知道那会很折磨人，你以后若是感觉不是很好，就可以跟我打电话，跟我说。”


    严复眼神很专注地看着她：“你要学会诉说，不管是我，还是别人。不要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这样别人想帮你也帮不了你。五年前是我的错没能知道那些事，现在只能弥补多听你说说话。”


    “洛洛，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的。生理上的病可以治好，心理上的病照旧可以治好。所以，我从没有把你当做是一个病人，我一直觉得你会变好的。”


    严复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嗓音低沉而又柔和。他拉住自己的手臂，让黎洛洛觉得皮肤发烫，她不敢同样直视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吸入了旋涡。


    看吧，严复又开始对自己那么好了。他总是在为自己着想。说出来的话也让黎洛洛想哭。若是以前，光是严复这样看着自己的眼神，肯定又会让她怀疑严复是不是喜欢自己，然后早就抱上去了。


    只是现在，黎洛洛却不敢。


    他对自己根本不是那种感情自己不是知道的吗，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地去说出一些不该说出的话，做出一些不该做出的事。


    她静静地低头，摸着手上的安全带带子，沉声说：“我知道了。”


    严复欺身上来，头微微靠着她的肩膀，帮她解开了安全带的锁扣。不知是不是黎洛洛太过敏感，她总感觉严复的呼吸都拂在自己脖子处，这让她僵着后背一动不敢动，严复解开了安全带，退回到原处说：“快回去吧。”


    黎洛洛仍旧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从车里出来，走上楼。


    ——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国内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室内设计blue比赛的正式开始时间。


    黎洛洛关注了这个比赛很长一段时间，看着今年比赛报名时间的临近，她原本想前一段时间在网上递交申请材料报名的，但是没想到突然之间任青语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等到她最近心态稳定，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报名。


    她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比赛。去网上查了一些信息才知道，原来官网上个人提交申请材料的时间刚刚结束，她自己没办法提交了，也没办法报名了。不过集体代表报名的时间还没有截止。


    黎洛洛问了寝室里的几个同学，才知道她们学校其实办公室有统一报名，是由学生会负责的，把一些学生所上交的申请材料整理复核之后，就会提交给比赛的工作人员。


    白依然看她那么想要参加那个比赛，跟她说，其实现在比赛正式开始时间还没有到，学生会的应该还没有提交完申请材料，她可以去问问学生会那边，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把自己的交上去，让她们代为报名。


    黎洛洛想了想，也觉得白依然说的挺对。但她不认识学生会的人，也不认识管理室内设计blue比赛的学生会工作人员，怎么联系她们还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她想起来，之前罗绮曾经跟自己说过，他女朋友是她们学校学生会的。罗绮这个人特别爱跟人炫耀他女朋友，经常跟自己说他女朋友有多漂亮，多懂事，多能干，人絮絮叨叨地又像个老妈子，黎洛洛想记不住都不行。


    黎洛洛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原本不想麻烦别人，但这个比赛对她很重要，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尝试着去联系罗绮的女朋友问问看了。


    于是，她便罗绮打了电话。


    当医生的大多接起电话跟电话打过去的时间不一样，黎洛洛等严复等久了，也自然明白这点。她也没指望罗绮立刻就接起她的电话，没接通后，她给罗绮在微信上留了消息，让他一会有空给自己回个电话。


    她下午给罗绮打的电话，罗绮回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