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自从上次那一顿饭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严复也自然没有找过自己。黎洛洛一下子觉得很空,有大把的时间无事可做。她上课的时候经常会无缘无故想到严复,然后再晃晃头,重新开始听课。
室内设计比赛已经正式进入初试阶段了,罗绮给自己打电话说郑锦眠托自己给她一些东西,说是给集体报名选手的比赛须知和应该发放的东西。他联系自己说让她到医院找自己去拿。
罗绮还在电话里说了一些他最近跟郑锦眠的进展,郑锦眠果然一回头就问他,他跟自己是不是假扮的。虽然罗绮矢口否认,但郑锦眠看起来不怎么相信。
郑锦眠对他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有事的时候还能说上两句,一谈到他们两人,就选择性地回避,要么是挂电话,要么就是说其它的事情。
罗绮还问黎洛洛自己该怎么办。黎洛洛当然不知道。她自己跟严复之间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办,他跟郑锦眠还能说得上话。而她,则怕是以后跟严复见面,也说不上两句话了。
黎洛洛那天去医院找罗绮没见到严复,她从他那里拿了东西之后,便准备回去了。只是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她忘记了带伞。站在门口,手触碰着外面湿润的水汽。雨下得很大,外面行人都纷纷躲进来避雨。黎洛洛被挤到里面,索性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一会,想等雨小一点再走。
只是,雨越下越大,她都坐在椅子上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外面的雨还没有见收小的趋势。黎洛洛渐渐有些不耐烦,频频看着时间,最后还是背起包,到门口望着从天而降的大雨,想着自己要不要直接冲出去算了。
“洛洛?”她听到背后仿佛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而且那个声音怎么听都像是严复,回过头来,果真看到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严复站在不远处。
他朝着自己走过来,站在距离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
黎洛洛没想到这个时候严复看见自己还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不过想起来,他们之间无论发生过什么,也总不会变成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的。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相处了将近了十年的习惯了。
“你来医院……”严复猜测着:“来医院找罗绮?”
黎洛洛点点头:“嗯,我这就回去了。”她说完看向外面,只是外面还下着大雨,她暂时还走不出去。
“没带伞?”严复问她。
“没有,我忘了。”黎洛洛无奈地抿了一下嘴巴。
严复有些不满:“罗绮怎么没有过来送你?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
黎洛洛刚开始听他说这话懵了一会,后来想起来前几天严复误会自己跟罗绮在一起了。
“他有事。我自己可以回去。等一会雨小一点,我就走了。没事的,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严复说:“我值班室里有伞,我送你吧。”
黎洛洛:“不用了,太麻烦了。”
严复离她近了一点:“走吧,去我值班室里。我送你到公交车站。”
黎洛洛无法拒绝严复,就跟着他回到值班室拿伞。严复开门的时候,黎洛洛并没有进去,她只是站在门口悄悄看着。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值班室还是往常的那个熟悉的老样子,她曾经在这里睡过,在这里看过书,也在这里吻过严复。
她不敢踏进去,怕走进去了就会陷入过去的回忆不可自拔,然后又会多生一些事端。
严复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出来了,他脱下了白大褂,把值班室的门关好,便带着洛洛一步步地往楼下走。
雨依旧下得很大,黎洛洛跟着严复的脚步走向雨中。头顶上,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乎遮盖了这世界的所有声音。
黎洛洛知道,严复在有意地放慢自己的脚步。她与严复认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严复平常走路的速度。只是,黎洛洛跟着他走路那么长时间了,猛然间跟着他小步走,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不光是这样,严复打伞的时候几乎把大半个伞面都偏向了自己,她这边衣服一点都没湿,严复本身就身材高大,一把伞根本遮不了多少,他的肩膀处都湿了一大块,连头发都沾了一些水汽。黎洛洛看着不舒服,便拿着伞往他那边倾:“伞往你那边去点,你衣服都湿了。”
严复仍旧往往她的方向打着:“没事的。”
黎洛洛就知道严复会这个样子,拉了拉严复的袖子说:“那你挨我近一点吧,少淋一点雨。”
严复突然脚步停了下来,他扭过头来看她,眼神里都是黎洛洛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她问她。
“没什么。”严复又低下头,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公交车站就在医院门口不远处,严复收了伞同她一起站在公交站台。黎洛洛拍打着包上淋到的一些水汽,看到严复左半个身子都是湿的,内心有些异样,对他说:“你值班室应该有其它的衣服吧,回去换换吧,不然会感冒的。”
黎洛洛抬头看他,见严复又是刚才停下来看她的那种眼神,看得让黎洛洛糊里糊涂地,然后她听严复说:“你不喜欢罗绮,是吧?”
严复说:“你不喜欢罗绮,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黎洛洛愣了一下,随后低下眼神苦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严复回答。
“在一起不需要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毕竟,我喜欢的人,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我不想一直这样太过执着了。”
严复久久看着她。
“你当初说得对,小叔,我们之间……距离太长了。我不想再纠缠了,你也应该去和你条件相当的女生去谈恋爱。”
严复猛然间拉着她的手臂:“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不是早希望我这样想吗。”黎洛洛说:“小叔,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应该变成从前那样了,对吧?”
沉默占据着周围的空气。黎洛洛偏过头去,有一辆公交车过来了,她没有看清是哪路公交交。不过,是哪路公交车都好,只要现在能离开这里就好。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同严复站在这里。
说完那些话,她的心很痛。好像是把一个不愿意相信的真相彻底拿到阳光下说出来一样。尽管她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放弃,但是她实在太累了。她想说出来,让自己可以喘口气。
黎洛洛上了那辆公交车,她想回头看看严复,却被公交车里拥挤的人群挡住了视线,她随着那辆公交车晃晃悠悠,离后面的严复越来越远。
严复自从在公交车站听到洛洛说了那些话后,半天回不来神来,他明白了洛洛是真的真的离开自己了。
他真的一步步把她推开了。他把她推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而她也不愿意再走回来了。
一个月前,甚至两个月前,这样都是他理智中觉得正确的事情。只是,现在,他却后悔了起来。
严复觉得自己很自私,他一点都没有为洛洛着想过。之前洛洛跟自己告白的时候,他只希望她幼稚不成熟,觉得她应该早一点取消这个念头。现在,洛洛好不容易如自己当初所想,跟一个年龄相当的男孩子谈恋爱,他又觉得洛洛一定是太冲动了,他甚至觉得他们应该分手。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看这个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好的吗?他喜欢洛洛,尽管从未开口表明过,为什么就会把洛洛弄得疲惫不堪,现在连她终于决定要好好生活,自己还想要去破坏这一切。
难道所有没有没说口的爱意,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严复觉得头痛。他下班回来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明明整个人身心俱疲,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看着桌子上那根洛洛遗留下来的铅笔出神。
这个时候,洛洛在干什么呢。她在想些什么,她这几天心情开不开心,吃了什么饭,去了哪些地方。严复都想知道。
严复很嫉妒罗绮,因为他是洛洛的男朋友。凭什么自己不能做的事情,他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跟洛洛在一起。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自己,是罗绮把它抢走的。罗绮抢走了过去属于男朋友能做的一切权利。
他几乎不能想到他们。只要一想到他们,就仿佛亲眼见到他们亲密无间地搂在一起,见到他们拉手,见到他们接吻。然后严复就会变成异常暴躁,恨不得立马跑上去把罗绮狠狠揍一顿。
这几天,他一直竭力地避免这种工作状态延续到工作中。做手术的时候倒没什么影响,他一向手术的时候全身心会投入进去。只是晚上下了班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便根本控制不住,脑海里很乱,很疲惫,但根本没有睡意。只能靠吃安眠药勉强入睡,只是睡醒了之后,精神有时候会更差。
严复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状态。他感觉自己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尽管事业上没有什么不顺,生活上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知道了自己跟洛洛真的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