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水声在山中响起,噼里啪啦的稀碎声遮掩人的耳朵,细密的雨水化作黑布遮挡人的眼睛。
熊瞎子似是被隐在暗处的猎手激怒,它暴怒的低吼几声,循着一个方向疾跑而去。
席安掂了掂手中的柴刀,这刀她昨日磨过,真是锐利至极,杀几个大傢伙不在话下。
她衡量的一瞬,路遇激战的兴奋令她热血难凉,几个动作就从树上翻了下来。
席安行走林中,化作鬼魅落地无声,行走无痕。呼吸声在一瞬间放的极轻,追着熊瞎子的步子一路疾走追击。
箭羽破空声陆续响起。
席安不适的偏了偏头,嫌弃的啧了一声,捡起一块石子掂量一瞬,甩手掷出。
「啊——」
一个男人痛呼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吸引了熊瞎子的注意,也叫席安摸准了对面的情况。
带着弓箭的中年人,看起来箭术不怎么样,但一定带着刀。
席安衡量一瞬,果断三步并作两步,猛然跃起,手上的柴刀高高扬起,猛然刺入。
皮肉穿刺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吼——」
熊瞎子痛苦的吼声响彻大山。
席安猛然拔刀,躲开迎面而来的熊掌,染血的柴刀在手中转了一圈。
视线瞥向有人的丛林,席安舔了舔干裂的唇瓣,雨水顺着斗笠流淌进衣领。
她猛然冲刺,手中的利刃如臂使指,化作片片白光没入熊瞎子的身躯。
熊瞎子暴怒的大吼,它脚步一剁,震得地面起伏波动。大掌倾盖而下,如同巨大的夜幕降临在头顶。
席安不退反进,猛然冲到熊瞎子的面前,柴刀划破黑暗一刀割喉。
轰——
熊瞎子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略带兴奋的眼瞥去一眼,其中锐利血腥的气息将那个可怜的中年男人钉在原地。
就犹如被什么凶恶的野兽盯上一般,心里升不起丝毫的反抗,只觉得恐惧,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战胜的东西。
张叔一个中年老猎户,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在此刻被吓得双腿发软,虚弱的倒在地上不能凭自己站起。
目光所及,见到那个拿着弓箭的猎户,席安眼底的猩红收敛了不少,她的面上又恢复惯常的面无表情,面上飞溅到的鲜血被她抬手拭去。
「你好。」她开口问安。
「您……您好。」张叔迟疑又颤抖,像是被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骇住一般。
「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席安迟疑一下,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张婶子的丈夫。
临时便改了口:「……有没有见到张家村的猎户。」
张叔:「啊?」
一盏茶后。
席安在可以安身的山洞中与张叔面面相窥。
「所以您为了追那只熊瞎子才没能及时下山?」
张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嗐,这不是想着打个大傢伙,补贴补贴家用嘛。」
「倒是你这个小丫头,你没事雨天上山找我做什么?」
席安将张婶子的事说了。
张叔听罢,先是愧疚,随即跟她道歉。
「我这,唉,我真不知道老婆子她能做出这样的事。」
「实在是对不住你,要你冒着危险上山。」
若非是那只熊瞎子,她一个人上山找人,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这雨天路滑,山上野兽无数,定是要遇到危险的。
席安摆了摆手:「没事,也是我自愿上来瞧瞧的。」
会想起他利索点身手,张叔也有些感慨。
「我这真没想到,当初那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都能力战熊瞎子,这战场真是一个锻鍊人的地方。」
「就是……」张叔摸了摸脸,语气哽咽,眼眶也红了。
「就是,回不来几个人。」
「嗐,你看我,一说到这个就忍不住。」
张叔仓皇的抹了抹眼泪。
席安默不作声等他平息,视线望向外面的雨幕。
连续八年的战争,燕周子民死伤无数,很多人徵兵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席安回来前,总觉得自己会战死沙场,却没想到也有平平安安活着回来的一天。
只是过不了几日平静的生活,又被家里那些亲戚搞得一团糟,真是糟心。
席安揉了揉额角,心中嘆息。
「安丫头,你身手不错,以后要不要和叔一起来打猎?」沉默许久,张叔突然发出邀请。
也是意识到她身手不错,打猎多一个人总归是少一分风险的。
席安如今也没个进项,家里还有一个娇公子要养,便随口答应了下来。
心思转回自己屋里的小郎君。
不知道小郎君如今在做什么。
·
雨,淅沥沥的下着,随着时间的流逝越下越大。
张家村的外围,席家的老屋内。
一身青竹长衫的公子坐在新制的木椅上,目光凝视着屋外仿佛要天塌般昏暗的天色,雨幕变成珠帘将眼前的一切弄的迷糊不清。
飘渺的雾色在无知无觉间飘散开来,浮在地面犹入仙境。
张婶子战战兢兢的瞧那位浑身贵气的公子:「公……公子?」
原先席安在的时候,她总觉得这人不过是个依附女人生长的小白脸,还颇有几分女人胡搅蛮缠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