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席修贤张口,一时不敢置信席安居然没有认出自己,眼睛不自主瞪大,指着自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半晌,恼羞成怒道:「我是席修贤,你二哥席修贤。」
报完名字,席修贤才觉得舒了口气暗想这下席安必然会诚惶诚恐的与他道歉,寻求他的原谅。
到那时,他这个做兄长的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哦,堂兄。」谁料席安反应平平,冷淡的叫了一声。
充满了被迫营业的敷衍。
这就完了??
席修贤瞪着她。
齐寐得知对面是个大活人,攀着席安的肩膀朝他看去,对上席修贤不可置信的目光,犹如好奇宝宝般问:「这就是你那个在书院读书的堂兄?」
见有人总于注意到重点,席修贤整了整衣冠,恢复往日的自信昂扬:「是我。」
「哦,那个二十好几还没考中秀才的穷书生啊~」
齐寐拖长语调,意味深长的晲着他。
明明没有嘲笑的话语,却平白叫人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几分嘲讽与不屑。
席修贤咬牙,为自己挽尊:「我只是因大伯去世,心中悲痛科举失利,这才未能考中秀才。」
话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失言,恼怒自己怎么经不起激。
连忙看向席安,语气不自主的藏着几分高高在上。
「席安,你不请我进去做做吗?」
席安冷漠。
她掏出钥匙,把门锁开开,席修贤就这么自然的走了进去,全然没注意到齐寐与席安两人看自己的眼神格外嫌弃。
仿佛在说:你怎么好意思进去?
农家的门大多是不带锁的,都是街坊邻居,住得近,有个风吹草动全村就知道了。贵重物品又贯会藏好,大多是掩着门随意窜。
而席安挂了锁,这般特立独行,无外乎是因为她那两个婶婶。
有道是只有一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席安挂了锁,没有人的时候直接把门锁了,量席家人但凡要点脸,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砸门进来。
席安进屋放了东西,转身对着犹如主人在家转悠一般的席修贤撸起了袖子。
暗想这若又是个打秋风的,定然要打出去,莫叫齐寐觉得总有打秋风的亲戚找上门。
席修贤看了一圈,看席安住得破旧,心里嗤笑她愚蠢又好掌控。
便是端起架子,装模作样的敲了敲桌子:「妹妹,哥哥来了也不端杯茶?」
齐寐单手提熘着水壶给他倒了一杯。
席修贤顿时满意,抬头正眼瞧了眼这个扒着席安不放的小白脸。
谁知这一眼,足叫他丢了神,紧接着是难掩的嫉妒与窃喜。
嫉妒是因为,这个小白脸竟是如此的俊美高挑,他席修贤已是方圆十里数一数二的风流美男,可与齐寐一比他竟显得如此的普通落魄,好似云泥之别般。
纵使齐寐不过是一件不过数百文的青竹长衫,却似身着锦缎华服,一身雪白细腻的肌肤越发显出他娇养的贵气,一身气质高华温润,直让人想到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
窃喜则是因为,这样的男人却是个十足的小白脸,只能明珠蒙尘,跟着席安过贫穷的苦日子,註定永远被他踩在脚下。
他越发自得,端起茶杯故作姿态的呷了一口。
谁料下一秒,不受控制的张口吐了出来。
「这……这茶,这茶……」这茶怎么这么怪?
齐寐眨了眨眼,掀开盖子往里一看,啊了一声。
「我昨天泡的茶叶忘记换了。」随即又小声同席安抱怨:「这茶不好喝,下次可别买这种一两银子一两的茶了。」
席安从善如流的点头:「下次买十两的。」
两人你来我往,就要把这隔夜茶的事揭过。
席修贤听她说要买十两银子一两点茶,满脸不贊同:「妹妹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家里贫穷何必买这么不实用的东西呢?」
「何况你又不懂茶,买这么好的茶叶,不过是牛嚼牡丹罢了。」
齐寐看不惯他这幅仿佛高人一等的模样,开口故意道。
「那堂兄说岔了,等婶婶们把钱还回来,我家席安爱给我买十两还是百两的茶,是泡着喝还是喝一杯倒一杯,都是我们的自由。」
「你!」
在席修贤看来,家里的银子可都是要给他科举用的,是要供他读书做官的,哪里捨得给旁人用?
便是他的亲娘,他穿着几两银子一件的长衫,也绝不愿看席三婶穿一两银子一件的衣服。
如今齐寐这样说,无异于踩着他的神经跳动。
他扯着嘴角,兀自冷笑:「妹妹,你就这样由着一个外人在这个家里耀武扬威?」
席安突然被点名,莫名的抬眼。
「不然呢?」
「我可是你的兄长!」
「未来我可是会考中举人,成为官老爷的,席安,你不会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吧?」席修贤理所应当的问。
家中出现一个当官的读书人,在一个家族中可是大事,往往预示着这个家族很可能跨阶层,从农向士过度。
所谓士农工商,士族立在最顶峰,有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由此可见一斑。
席修贤如今虽是个童生,可学识不错,素有名气,考中秀才应是迟早的事。而他如今不过虚二十五岁,正直青春壮年,未来定然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