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肩头微微抖动,「大小姐……您认错人了。」
沈娴追问,「真的吗?」
说着她轻轻揽上赵槃的手臂,咄咄逼人的眼睛直直盯向宋机,「世子爷,这位姑娘不是前些天您身边的小厮吗?」
宋机干笑了两声,瞥着赵槃的脸色。
「大小姐,可能您真的认错人了。」他觉得眼前的情势不大对,伸手拉了沈婵,「您三位慢慢聊,小王想起还有些话要和沈二小姐说,便先告辞一步。」
说着也不管沈婵愿不愿意,半拉半拽地就把人给拖走了。
阿弗难堪地站在原地。
沈娴还待再说些什么,赵槃已然甩开了她拂袖而去。
阿弗知道自己要完,心里犹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想也没想就朝赵槃追了过去。
她的计划筹谋了这么久,可不能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阿弗心如火烧,在江岸上的小树林里七拐八拐地走了半天,只觉脚下一跌,下一秒双手被一股不轻不重的被人反剪住——
赵槃将她圈死在可控的范围内,寒凉的手指钳住她的下颚,从齿缝间逸出几个字,「香料买完了?」
阿弗沉默,手腕被他扣得生疼,挣扎了半晌,眼角濡湿了一片。
他不为所动,蓦然提高了一度,「说话——」
阿弗被迫仰望着他,泪水从眼眶子里簌簌而下,废了很大劲儿才哽咽着,「殿下。您别生气好不好,阿弗知错了,阿弗怕。」
「把你的眼泪收起来。」赵槃声音冷淡,近乎无情,「以后你说的半个字,孤都不会再信。」
阿弗咬唇不语,眼里泛起血丝,双腕用足了力气,可还是没能挣脱他的桎梏。
「我没骗你。」她嗓子发哑,双唇也跟着格格而颤,「我想去哪就去哪,我有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赵槃的声音冷淡而又有危险性,扯出一丝笑来,「行。长本事了。」他一把甩开她,再不留情面,「叫沁月把你带回去。以后,也不用再出来了。」
阿弗跌在地上,声腔微颤,眼里全是抗拒,「殿下,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她挺直嵴背,喉咙酸涩无比,「你要娶沈家姑娘了,我应该也没用了。咱们一别两宽,各行各路,不好吗?」
赵槃冷漠地转过身来,俯身与她平视,「呆在孤身边,就那么让你难受?」他一字一字地说着,手指缓缓地将她鬓间碎发掖到耳边,指尖的力道不轻不重,「是么阿弗,那谁让你高兴?景峻,沈婵……还是谁?」
不等她回答,他便冷冽地说,「你非要逼着我对他们对手,是么?」
阿弗一时双眼圆瞪。
她如堕冰窖,大声说,「你不能!你怎么能对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这是你我两个人的事情。」赵槃眼底一洼浓黑,「我也希望,不要连累无辜。你自己好好想清楚罢。」
说罢他转身而去,再不理会身后的女子捶地痛哭。
枉他为生辰空欢喜一场。
枉他日夜费尽心血帮她寻身世。
枉他宁愿得罪将军府和皇后娶她入门。
在她眼里,他永远是那个随时可以用任何谎言欺骗糊弄的外人。
他永远走不进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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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月得到消息带着人匆匆赶到的时候,见阿弗木讷地坐在石墩之上,身上沾了许多小树枝和污泥,瘦削的脸颊上涕泗横流,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沁月感觉脑仁发麻。
若不是陈溟过来报信,她至今还在奇货居门口傻等着。
幸亏人还在……不过想想都后怕……
太子并没跟她们的马车一块回去,只是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给孤看好她。」
沁月等人凛然应着。
沈家二小姐在远处被晋世子揽着,哭闹个不停,似乎还想过来跟阿弗说说话。
宋机嗔道,「臭丫头,事都是你整出来的。你还嫌不够乱吗?」
「可是阿弗……」沈婵蓦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一个那样……的人,凭什么管我!」
宋机困惑,「哪样?」
沈婵推开他,一头跑开了。
「我死也不会嫁你的!」她一边跑着,一边抛下一句话,「识相的主动退婚!」
一时间马车陆陆续续,方才还热闹的江滩上很快变得冷清寂寞。
宋机无奈地摇摇头,蓦然发现地上掉落个小瓷瓶。从这掉落位置上来看,应该是刚才沈二小姐掉的。
他一时好奇,捡起来,却发现愣了。
竟是瓶天晕散。
联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沈婵和阿弗这两个丫头在筹谋什么,不言而喻。
「天吶。」
他急而用摺扇打了下头,顾不得别的就往太子那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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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弗回到东宫便昏昏沉沉地睡着,有意识的时候便擦一擦脸上的泪痕,却总也擦不净。
沁月从门外给她带来了一点外面的消息,大概就是赐婚的诏书已经送到了沈将军府,大概不日之后太子就要和沈娴成亲了。
沁月嘆息着地劝她,「姑娘,你也别太想不开。你跑能跑到哪去呢?整个天下都是太子殿下的。您一介弱女,不认命还能怎么地?」
见阿弗蒙着被子,吭也不吭一声,沁月又劝道,「日后虽然咱们有了主母,但奴婢看沈大小姐是个好相处的人,又是名门闺秀,不会为难您的。……您就收收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