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掏出手帕来,想替男子拭一拭额角的细汗。
然手臂凝滞了一会儿,终是又收了回去。
她恍然觉得,赵槃应该不可能真心喜欢她。
他眼下兴致尚在,愿意陪着她,却不可能一辈子不娶正经的贵女为妻。即便他自己愿意,朝政上也不会允许。
她暗暗嘆了口气。
赵槃将鱼呈汤装盘,问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阿弗露出一丝清淡的笑容,「想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
「我厨艺不好。」他略略莞尔,「是你饿了。」
……
他们两人都不太能喝酒,所以酒有没有也无所谓了。但是阿弗喜欢一边吃饭一边喝汤,即便没汤就着水也行,要不然喉咙就会干干的。
恰巧今日赵槃还做了汤。
饭桌上,阿弗吃得很安静。
她其实欢喜时话很多,对喜欢的人话也很多。可赵槃是皇族,食不言寝不语,平日用膳都是有专人布菜的,跟他同食就有股莫名的压力。
阿弗借着夹菜的契机瞄着赵槃。他容貌好,修养也好,吃了这么半晌一下筷碰碗的叮叮声都没有。
——她心里暗暗纳闷这么会有这样的人。
赵槃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撂下筷子,正好与她四目对视,「吃到嘴边了。」
阿弗大为窘迫,忙不迭地拿手绢随手擦了擦。
「哦。」她假装平淡地说道。
赵槃唇角微微扬起,「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阿弗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夹着米饭,「没有啊。」
「没有?」他拖着尾音。
阿弗沉声道,「我能有什么话对你说。」
他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阿弗没再理他,低头扒着饭。
两人气氛略微凝滞。
就在这时,一只白羽毛的飞鸽扑棱着翅膀停在窗边,咕咕咕地轻叫。
阿弗正纳闷这地方怎么忽然有鸽子,见鸽子腿上绑了个小小的信筒,原来那是一只信鸽。
赵槃解下信,端详半晌,脸色略微有些阴沉。他沉声问,「阿弗,你这里有没有笔墨?」
阿弗想了一下,去卧房把之前她自己用的小砚台和毛笔找了出来,那毛笔早已干硬如柴,墨迹都快沾不上了。
赵槃道了句,「无妨。」
他取了点水缓缓晕开笔尖,随手在纸条上写了几个细楷字,挥手放飞了信鸽。
阿弗心下惴惴,「殿下,是有什么麻烦吗?」
赵槃瞥着她的面庞,冷峻眉眼又缓缓恢复了温柔。
「沈兴坐不住了。」他解释说,「兵马司的人来报,沈家正四处联络势力,调兵遣将,可能意图对兵逼皇城。」
阿弗道,「是因为他以为你遇刺了,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是吗?」
赵槃微微点点头,「这一仗,还有的打。」
作者有话说:
啊,就喜欢这种平平淡淡的小爱情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出自孔子及其弟子《论语·先进·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当年学这篇课文时一眼就记住了,太美了太美了
第44章 一年 [vip]
赵槃见阿弗有些好奇, 便拿了几个茶杯在桌上粗略摆了个阵形,给她大概讲了下如今朝中的局势。
他尽量说得很慢了,但朝政上那些事, 大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夹杂了不少可喻不可说的内在门道。
阿弗虽花了心思在听, 乍然还是难以理解,只含含糊糊地明白了三四成。
大概意思, 便是沈兴原本是皇后养的一条狗,但这几年来皇后一派式微, 沈兴便想自立门户。
可两人相互勾结多年,皇后岂能轻易放过沈兴, 恼怒之下,便暗暗叫人把沈兴这些年来卖官鬻爵的烂事给翻了出来,送到了东宫的面前。
这一仗,其实是三家在打。
阿弗托着手臂听了半晌,略有唏嘘,「原来当太子也挺难的, 太子要操心的事可真不少。我以前还以为你为所欲为来着。」
赵槃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那阿弗,你愿意帮我吗?」
「帮你?」
阿弗轻轻撅起嘴。他不拿捏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焉有那个本事帮他。
阿弗扯开一个笑,「殿下,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赵槃也随她笑着,不疾不徐道了句, 「没开玩笑。」
阿弗愣了。
他道, 「你不跑就是帮我, 能省去我很多精力, 来对付那些老狐狸。」
阿弗小声嘟囔,「我就这点用处啊?」
他沉吟片刻,握着她的手心,补充道,「如果你好好当这个太子妃,占着这个位置,就没人敢在我身边安插人了。」
阿弗把手抽出来,干巴巴地说道,「我不愿意。」
平定了朝政,助力的是他的太子之位,受万人赞颂的也是他。她当个贤内助,一路帮助他把那些眼中钉除去,付出的是自己青春的岁月,待到人老珠黄之时,好像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再说了,太子妃的位置他找谁不能占着,为什么非要让她顶上。
赵槃睨着她的神色,轻启薄唇说出个诱人的条件,「如果你答应,将来,我或许可以放你走。」
阿弗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茶杯,猛然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浑身一滞,「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