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赵琛刚刚从凤藻宫里出来。
皇后跟他说了一下午的话,把朝中扶持的大臣,也就是那些所谓的「自己人」名单交给了他,叫他暗中留意。
一旦圣上崩逝,立即拥兵自重,说什么也要把太子之位给夺过来。
赵琛自己倒也想要这个太子之位,但他还是想靠自己的才德,叫父王改立他为太子,不屑于使这些阴招儿。
赵琛的神思有些游离。
才出了凤藻宫,一个身着墨绿小帽的内侍便拦住了他。
那人细声细气地说,「奴才给八皇子请安。」
赵琛眯了眯眼,半晌才认出那人来。
「你是景峻?」
那人看起来自卑得很,宽大的袖袍死死地挡住自己的脸。
「那、那是奴才之前的贱名了。」
赵槃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关于景峻的事他倒也听说过一些。景峻觊觎太子妃,太子没杀他,而是把他废了,丢到宫里来当内侍,就是为了羞辱他。
「你找本王有事?」
景峻被净了身后,遭受了奇耻大辱,忍辱偷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
景峻捏着拳,放低声音说,「奴才愿意全力襄助八殿下,取得太子之位!」
没想到赵琛却阴沉沉地笑了一声。
「放肆,敢污衊本王。」
他眼中无波,「你个狗奴才,敢偷听本王和母后的谈话。」
景峻浑身抖了一抖。
赵琛如何肯把这阉人放在眼里,压低了身子,忍着厌恶,「记着。就算你是母后宫里的人,也不配在这儿猜度本王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烫伤 [vip]
虽说是秋猎, 正式举办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城外森林马场叠了一层又一层的霜,来来往往的公子贵女们都穿了毛绒绒的厚氅,既贵气又保暖。
马场上, 赵璎一身撒花洋绉, 艷红胜火, 手里提着一柄马鞭。
「驾!」她娇喝一声,马蹄便翻飞起来, 轻轻易易越过了半人来高的稻草堆。
观者爆出如雷的喝彩声。
「公主!公主!」
阿弗坐在角落处一个枫树树墩上,眼睛有一搭无一搭地瞥着马场上鲜衣怒马的男男女女们。
赵槃被宋机他们拉着去赛马了, 阿弗有了身孕不能碰马,便只能留在原地, 闲极无聊地收集着地上枯败的枫叶。
各路英豪百花齐放,在寒风里挥洒汗水,只为博得公主一笑。
赵璎一身红衣踏雪,纵马于草场之间,飒飒又帅气。
阿弗看了半晌,抛去之前的恩怨不提, 她此时还真是有点羡慕赵璎。
皇室的掌中宝, 美丽,年少, 恣意又骄傲,光彩夺目,万千宠爱于一身。……随便哪一条都是她一生无法企及的。
阿弗神思飘忽着,手指在微寒的泥土中画圈圈。
忽然, 一双黑靴出现在视野中。
「怎么不听话?」
阿弗抬起头, 还没等反应过来, 整个身子便陷入一个暖而柔和的怀抱中, 被从枫树墩上提了起来。
「殿下?」
赵槃见阿弗又独自坐在冷冰冰的树墩上,连个蒲团也没垫,不禁脸色沉了几分。
他临走前,明明叮嘱她好好在筵席上呆着,不要四处乱走来着。
赵槃拍拍她斗篷上的尘土,垂着眼皮,「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阿弗被他抱着,神色略略有些不豫。
「我没有。」
也不是她不想在筵席上呆着,筵席上的贵女公子们太多了,见了她这个太子妃,像是见了什么稀罕物种,左一个要过来问,右一个也要过来问,言语间还多有调笑之意,叫人听了很不舒服。
阿弗索性跑出来,坐在这树墩上呆着,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图个清净。
赵槃替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瞥见地上整整齐齐叠了一小堆枯败的枫叶。
「无聊了?」
他微微弯腰,靠在她的耳边,那股子冷冽而威严的气质浑然天成,「要是有人欺负你,跟我说。」
阿弗扯出点微淡的弧度,摇摇头,「没。」
赵槃低沉,「真没?」
阿弗近距离瞧着赵槃,他刚刚赛马回来,发丝略微凌乱,那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峰连成一道柔和的弧线,沾了点霜色,这样近地贴着她靠着她,叫她不禁生了点异样的情思。
嗯,皮囊还是好看的。
阿弗旋起痴痴一笑,蓦然想逗一逗他,「要说有人欺负我的话,那就是你。」
赵槃神色迷乱了一瞬,随即狭长的墨眉往鬓间挑去,轻轻颳了下她的下巴,「我欺负你?阿弗……我可都快半年多没欺负你了。」
他话中意味朦胧,所指不言而喻,蓦然道出来,阿弗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一样。
赵槃莞尔着垂下头去,擦净她手上的泥。手绢在她手心微微打转,弄得她浑身都痒痒的。
阿弗心中一片乱麻。
她努力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找个了别的话头,「你不是跟宋机赛马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赵槃轻蔑一哼,「那傢伙马技实在不堪入目,总共赛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从马场跌下来了三次,着实叫人恼火。」
宋机马术的臭是整个京城都心照不宣的,偏生他还好胜好斗,眼见赵槃弃赛,这会子正跟郡主的儿子吕小侯爷,还有镇远大将军家十四岁的长郎谢雁行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