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略略沉下眸子,「不用了吧,也太麻烦了些。」
大婚不大婚的她一点都不在乎,甚至觉得没有更好,不知赵槃为何这般执着。
她倒是也喜欢那漂漂亮亮的凤冠霞帔的,可要是最终没有结果,她宁愿从一开始就没穿过。
因为自古夫妻都这样,没有一辈子都恩爱缠绵的。
宋机和沈婵这般吵吵闹闹是常态。即使是年少时的伉俪,等过了三五十年,女的一方年老色衰,男的一方另娶美妾,两人离心离德,当初的婚礼都变成了诅咒,越是隆重越讽刺。
倒不如压根儿没有这仪式。两个人相互喜欢便过,若有朝一日赵槃不喜欢她了,她也能少受些嘲笑。
不至于像上辈子似的,被说成是攀高枝不成的山鸡。
况且他们的一年之约快要到了。什么大婚更显得无足轻重。
赵槃无言地注视了她片刻,「果然你还是不愿意么?」
阿弗淡淡笑了笑,「说不上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我只是觉得,殿下日理万机,没必要为了我又重新准备那些繁重的礼节。」
赵槃思绪微微涣散。
「我想叫他们知道,」他说,「叫全天下都知道,我是娶了你的,明媒正娶,而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一顶软轿抬进门的。」
阿弗听他这么说,蓦然心里酸酸涩涩,也不知道他说这些,是真的在乎她么?
她知道他们皇族的规矩重,既然占了这个太子妃的名头,想来这些繁文缛节不从头到尾做一遍是不行的。
阿弗夹杂了双重情感,想了一想,「殿下还记得我家门口那棵大槐树吗?若是真想拜个天地,不如在那里。」
她当初住的那间小木屋毗邻一道悬崖,悬崖边挂着小飞瀑,有棵大槐树就生在飞珠溅玉之间,从前她总在那里捡槐花吃。
阿弗想着,如果赵槃一定要补办个婚礼的话,不如就在那里。
一来那地方罕有人知,即便日后她被抛弃了,也没人会嘲笑她。二来,她和赵槃的这段孽缘是从那里开始的,如今拜堂还在那里,也能图个圆满。
赵槃思忖片刻。那个地方他倒是记得的,但就在那么一个荒山野岭拜了天地,他总觉得欠妥当。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好。」
阿弗道,「所谓婚礼,不过就是拜个天地。我家门口那棵大槐树,有山有水,我们正好拜一拜天拜一拜地。」
那大槐树面对的是高山流水,俯瞰下去,泱泱九州许多地方都能被眺望见。
他们拜天地,在那里对天对地发誓,也不算敷衍了。
赵槃静默片刻,终究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但细细想来,究竟在哪里拜天地好像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阿弗终于愿意跟他拜天地了。
她既想在他们相遇的地方行礼,倒也由得她。
赵槃略略释然,「那也好。等把孩子生下来,咱们就一块去。你还要戴上红盖头,与我补上一杯合卺酒……那些旁人大婚时有的,你都要一样不差地补予我。」
阿弗随口嗯了声,信然应着。这些都是枝头末节的小事,费不了多大的力气,她倒也不牴触。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想离开他的心思没那么强烈了。
成亲就成吧,一年之约到了之后,他让她走她便走,要是他实在不让她走,她强扭着性子留在他身边,也勉强行。
只要日子如现在这般平平淡淡的,在他身边好像也没什么。
她感觉自己不想以前那样,拼了命也要走了。
以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宋机和沈婵和好了,赵璎也出嫁了。在赵槃登基为帝之前,想不出还能有什么风波了。
……
阿弗依旧回到了别院去住。
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如赵槃所说,不出月末,孩子一定会降生。
然那日半夜,陈溟急匆匆地来面见太子,似有急报。
阿弗正在赵槃臂弯中睡着,闻声也被惊醒了。
赵槃轻轻地从她脖下抽出手臂,阿弗顺势装睡,听着主僕两人的低语。
陈溟的嗓子放得很低,阿弗凝神听了半晌,只隐隐听到了这样的字眼。
「……圣上咳血,病情危重,想来撑不过……」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小说差点被我妈看见(羞耻.jpg
第70章 驾崩 [vip]
仪景殿。
一片死气沉沉的肃穆。
各宫中, 不时传来嫔妃的哭声。
灰濛濛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皇子们早早地来齐了,个个神色凝重, 连病弱的三皇子也强撑着身子, 惴惴不安地守在殿外, 等待着父王最终的遗诏。
赵槃一到来,辅国重臣和内务府众官俱是凛然一拜。
发布国丧的诸事礼仪已经准备好了, 圣上一旦驾崩,太子殿下就是心照不宣的新君。
赵槃冷淡从他们身边拂过, 径直来到了内殿。
众位皇子看到了太子,也勉强打起来精神, 擦了擦脸上的雪花。
大皇子稳稳神,沉声道,「七弟,父王他……」
赵槃手一挥,「父王怎么样?」
太医立即上前来报,午夜时圣上的病情忽然恶化, 呕血成升, 到现在已经昏迷了三次了,至今都没再醒来, 实是回天乏术。
赵槃眸子暗了暗,沉声道,「再施针,再用药。无论如何, 都要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