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是个爱热闹的人,但凡听了解他一点儿的人都知晓。
从得知他回长安城的那一天开始,无聊的人们也正等着他出么蛾子呢!这不,才一安顿好,就立即对余定贤丞相这个当今红人下手了,还一出手就这么的狠毒。他得了「活阎王」之名以后,比起以前,更肆无忌惮了。
真可谓是燕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别人如何想如何看对于燕王而言没有任何的妨碍,只要没有人去通风报信,叫他的目的提前给余定贤知晓,让他没得玩儿了,他倒是希望更多的人一起来热闹热闹,这样才更有意思。
按说以余定贤如今的地位和权势,不至于真的因为燕王一个还未及冠的黄口小儿的威胁,门前大街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都没人去通知提醒他一句。可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就是出现了这么巧合的事情了。
当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前来的时候,带着余府墨兰标记的马车,缓缓的驶进了顺城大街,在燕喜楼的楼下停住了。
余定贤一下车,便看见燕王斜斜的靠在燕喜楼的门柱上,嘴里叼了根青草,一见他下车,便一吐一吹,拍了拍手,语气低沉的说:「丞相大人贵人事忙,可真是叫本王好等啊!」
余定贤赶紧撩起衣摆,几步走上台阶,双手抱拳,略带歉意的说:「老母与拙荆卧病在床,侄子午后又出了点儿意外,下官实在是走不开,耽误到此时,还请王爷恕罪。」
「哦?那你家真是流年不利啊!」燕王挑了挑眉,露出个同情的神色来,微微倾了倾身子,手臂就搭上了余定贤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佻的说,「该不会是你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引得神佛不喜,降下灾难了吧!那丞相大人可得好好的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本王听闻报国寺的慈济大师佛法十分高深,又与丞相大人相交甚笃,大人不若前去报国寺拜拜菩萨,求慈济大师念上几卷经书,指不定一切就好起来了呢!」
余定贤五十几岁的人了,第一次被人搭着肩膀走路,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实在感到不习惯,动了动肩膀,想要摆脱他,却哪里抵得过燕王的臂力,只得被他搂着,踉跄的进了燕喜楼,大堂里的食客,好奇和惊异的目光刷刷的飘过来,叫他困窘万分。燕王暗指的话语,更是叫他心中不安。
「子不语怪力乱神,燕王殿下。」余定贤脸色变了变,才正色的答道。他的迷信素来是不喜叫人知晓的,哪里肯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燕王坏了他一贯的形象。感觉燕王的头几乎要搁在他肩膀上了,抬起胳膊抵制着,一边义正言辞的劝道,「君子当行止得宜,不可如此攀扯勾拉,还请殿下放开下官,好生走路。」
燕王闻言便怒了,他一把将余定贤推了个趔趄,怒骂着甩手就往楼上走,「唠唠叨叨,一副老夫子的样,扫本王的兴,哼……」变脸之快,叫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王爷,王爷,别生气,厨房里还做着『宝贝』呢,您专程请了余大人来品尝,可别浪费了。」随侍在侧的燕王长史赶紧上去拦住他,眨了眨眼睛,苦着脸含糊其辞的劝道。他很为难啊!既做了王府长史,生死都是燕王府的人了,燕王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发了出来,若是真将这位丞相大人气走了,今晚的好戏没了,回头,他准落不了好。
所以,王爷,咱能别闹了吗?
听到他话中隐晦的意思,大堂中竖起耳朵偷听的食客们纷纷变了脸色,憋笑憋得通红,还有人已经忍不住捂住嘴小声的笑了起来,偷瞟向余定贤的目光包含了不明的光彩。
余定贤没料到一句话不对付,燕王就大发脾气,居然完全不遵守宴请的礼仪,抛下客人自己就要拂袖而去,顿时被惊得呆愣当场,那些时不时瞟过来像看猴戏一样的好奇目光,叫他觉得如芒刺背,都有些想要立即离开的念头了。可是燕王手中辽阔的封地和那几万骁勇善战的兵力,让他实在是有些捨不得。一个如此喜怒无常,不拘常理的人,如果哄好了,说不定能借上大力。
该怎么办?
他一时之间,竟然犹豫不决起来,心里完全没了章法。
为了他的颜面和威信,他应该立刻拂袖而去;可为了那几万强兵驽马,他却只能屈辱的留下。
怪道出门前锦绣提醒他要早些到,否则定会惹得燕王生气,他还有些犹豫,如今看来,她所言,的确属实啊!那么她也说过,即便有意外,也与自己无大碍,留下来,应当不会惹麻烦才是。
想到待会儿能看到的奇景,燕王心中再大的愤怒也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他抬起的脚慢慢的落了下来,怒气沖沖的表情渐渐融化,随着转身化作温暖的笑容,「看在今儿个食材难得的份上,本王就不计较你的失礼了,余大人,不如我们今儿就与民同乐,在大堂中就坐,好好享受一下美食如何?燕喜楼的胡大厨手艺一流,轻易可是不会出手的哦!」他一脸你有福了的样子,实在叫人不好开口拒绝。余定贤见他脾气不定,也不太愿意与他单独进入包厢。他忧虑的瞟了瞟他腰间的长剑,若是待会儿再说了什么他不喜的话,他会不会突然拔剑相向啊?
还是在大堂里,安全些,便点了点头,微笑一下,同意了燕王的提议。
这样一来,倒是叫等着看热闹的人们顿时眼睛一亮,发出的绿光都能赶得上饿极的恶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