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潜怔怔地望着她,阿槐的世界与他不同,生与死,阴与阳,活人无法跨越,他也不能靠近她太久,否则会被同化。
从阿槐从地底爬出来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她不能与活人交往过密,这世上也许会有能够理解她、接受她的人存在,但阿槐不能跟他们在一起。
眼看阿槐转身进了朱红色的门,鄂潜忍不住问:“真的能再见吗!”
阿槐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大门渐渐在鄂潜面前关上,只剩下倒在地上的谢家夫妻,幸好他是开车来的,有行车记录仪,杀人未遂,够这对夫妻喝一壶的。
他们没有教育好儿子,儿子犯罪后不思悔改,还帮助他毁灭证据颠倒是非,多年后遭到报应,又理直气壮地去责怪受害者不该再次回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鄂潜再来槐树路,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这里没有了槐树路99号,问附近的居民,他们也说,槐树路从来就没有99号,一共只有98号,年轻人,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但鄂潜知道,他没有记错,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人记得阿槐,槐树路99号,带着那棵老槐树,还有满院子的猫猫狗狗消失了,但阿槐一定会在某个地方活着,一定是这样,也许某天她还会再出现在他面前,笑眯眯地塞给他一只小猫或是小狗,指引他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鄂潜想,他会一辈子记得她。
殷家不能住了,槐树路也不能住了,但阿槐的辖区在这里,她就算走也走不了多远,引路人只要想,到哪里都有地方停留。
最后,阿槐回了一趟殷家老宅,埋在地下才一年,殷家人的灵体就已经受不了了,按理说,他们只是普通的灵体,会保留神智是阿槐的原因,但是……阿槐抬起头望向天空,十六年前她死去的那个雨夜,一年前的那场帝流浆,这种奇异的气候,几千年都不一定出现一回,为什么短短二十年内接连两次?
最近的死灵似乎也不怎么老实,总是蠢蠢欲动,说起来谢卓跟丹波两个普通人死后居然能融为一体,这已经很奇怪了,总觉得神州大地晦气丛生,引路人们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前几天谛听还在,然后便着急忙慌的走了。
以及她去见邓九萱时,能感觉到灵气复甦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阿槐已经死了,虽然这个世界跟她毫无关系,但老槐树她还没有养回来,所以引路人的工作还要继续做。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几个死灵,他们在哭喊在求饶,阿槐无动于衷,她要把他们带到新的住处,连带着还要把这棵老槐树一起带走,当然,老槐树周围的阵法也不能留,至少要把他们也埋上十五年,阿槐才会不生气。
村子里的老槐树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好像被人偷走了,村长吓得头皮发麻!
那就不是殷家的树,也是一株古树啊!是得好好保护的,这、这谁这么缺德,连根都一起挖走了?!
缺德的阿槐狠狠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为什么我会打喷嚏?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她哼着荒腔走板的儿歌,蹲在地上,新的住处位于首都郊区,四周没什么人烟,槐树路99号会被人看见,这里干脆直接用障眼法藏起来。
就是一栋三层小洋楼,同样有花园有院子,猫猫狗狗们的空间更大了,且这里风水很好,可以有助它们更快净化回归法则。
除了阿槐之外,还有阿松阿柏跟两棵老槐树——当然,埋在地下的那些不算,门口摆着的古怪石狮子也不算,被永远困在电脑里受尽折磨的那个更不算。
“阿槐大人。”
阿柏守在阿槐身边,看着她蹲地上数蚂蚁,“有些不对劲。”
阿槐抬头看天:“嗯……好像是有点儿,最近不按时来报导的死灵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正是。”阿松手里拿着平板,眉头微蹙,“阿槐大人,这个月应该有三百七十二只死灵到来,但却只来了两百四十三个,剩下一百多个杳无音讯了。”
这是非常非常非常不正常的事情!
“十六年前……”阿槐沉吟着,“那场雷阵雨,那个时辰,总觉得很奇怪。”
最近又有那种感觉了,阿槐放下手里的树枝,她本来拿了颗熟饭粒蹲着逗蚂蚁来着,“跑了一百多个……谛听要是知道,肯定会说我玩忽职守,但这不是我的错呀!”
“首都是国家命脉之地,龙气浓郁,按理说这里即便是有什么非自然现象,都应该比别的地方少才对,可这些死灵的表现也太奇怪了。”
阿柏弯腰捞起一只小狗,承载了死灵的小猫小狗都是懒洋洋的,可这段时间里,它们情绪有些躁动,有时甚至还会打架。
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它们。
阿槐无所谓地说:“管它是什么呢,跟我没关系就是了,要烦恼也是谛听他们去烦恼,我是半路出家的引路人,跟他们可……”
“阿槐大人!阿槐大人!”
长毛小狗一路狂奔,“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阿松抬腿挡住长毛小狗,“大呼小叫的,什么不好了?”
“谛听大人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