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逃跑,她会开枪射杀她。
没有怀疑江染的话,贺茹强忍着恐惧,克制住自己想要逃跑和呼救的念头。
「很好,就这样站着,不要动。」江染说着,手里的枪依然指着她,自己往后退了好几步。
察觉到女生的意图,贺茹双腿不停地打颤,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江染染,你要杀了我吗?」
「怎么会?」江染扬起人畜无害的笑,柔声道,「我要是想杀你,刚刚就直接开枪了。」
对,你不想杀我,你就想折磨我!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贺茹咽回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半年依附于队伍的生活让她深刻领悟了这个道理,所以在女生的枪口指向她时,她不敢再说任何一句挑衅她的话。
「贺茹,站在那里不要动。」江染握枪的姿势很标准——是司叙特意指导过的——她眯眼笑着,声音融进风雪里,「作为你把我推进江里的回报,我开一枪——要是没打中,你就没事了,要是打中了,你就自认倒霉。」
「你!你不是说了不杀我吗?!」
「的确不杀你呀。」江染无辜地道,「只是打中胳膊或者腿的话,你不会死的——你看我从那么高的桥上掉进江里都没有死。」
「……」
不等贺茹说话,她又露出苦恼的表情,补充道:「啊,对了,要是我开枪的时候手抖了,一不小心打中心脏或者脑袋……那也没事,你很快就断气了,不会疼很久的。」
「江染染!」
「哎,别这么激动嘛,你一激动身体就乱抖,这样我就不能瞄准,我瞄不准最后吃苦的还是你,你说是不是?」
看到江染的手指慢慢扣动扳机,贺茹不敢再动。
她努力保持冷静,可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想起江染说的那些话,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就算江染不杀她,她也会打伤她的胳膊或者腿——一个残废的普通人,就算长得漂亮,也没有哪个队伍愿意带着她。
越想越绝望,偏偏江染在不停地调整角度,就是不开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茹咬紧嘴唇,看着她的枪口在她的胸口、胳膊、腿上来回移动,脑中不禁浮现出她被打伤的样子——血流不止,没人愿意帮她,闻到血腥味的丧尸会蜂拥而至,把她啃食殆尽……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一枪打死算了!
正这么想着,黑洞洞的枪口忽然移到她的眉心,不明白江染这个动作的意思,贺茹内心惊骇交加,下意识瞪大眼睛。
「砰!」
枪声响起,子弹从女生颊边擦过,带出一串血花。
「啊啊啊!」
女生的尖叫比枪声更响。
嗯,看来这恐吓效果不错,不枉她特意找司叙要了一把能发出声音的枪。
无视闭着眼睛跌坐在地上不停尖叫的女生,江染转着手里的枪,笑眯眯地和闻声赶来的宋榕一行人打招呼。
「宋队,不好意思啊,我的枪走火了。」
看了看笑容满面的江染,再看了看地上还在尖叫的贺茹,宋榕嘴角抽搐了两下,没吱声。
走火?她还真把他当小孩子哄哦。不过她来找贺茹的麻烦,想来她掉进江里那事儿和贺茹脱不开关系。
「餵。」蹲下身拍了拍贺茹的肩膀,见她仍是闭着眼睛尖叫,江染抓起一把雪重重按在她脸上。
女生的尖叫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抬头看向她。
很好,没吓傻,不错不错。江染垂眸看着她,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知道吗?要是再敢打他的主意,我会用枪在你身上开六个洞,再把你扔进丧尸群里去——听明白了?」
贺茹忙不迭地重重点头。
「哎,这么漂亮一张脸,」得到回答,江染感嘆一句,用枪拍拍她的脸,在女生疑惑又惊恐的目光中,温柔的擦拭掉她脸颊上不停涌出的鲜血,「要是毁容了,多可惜。」
江染这么一说,贺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上的痛。
她呆滞的目光落在女生染着血色的指尖,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宋队。」时间也差不多了,江染起身,笑得憨态可掬,「贺茹被我吓到了,还得麻烦你找个人把她扶进去哦。」
宋榕给身边的队员使了个眼色,那名队员立刻几步跨过去把瘫在地上的贺茹拎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这女人连累丢了性命,宋榕说话语气生硬了几分,「送回房间去。」
目送贺茹远去,江染不忘再次提醒她:「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哦。」
……
大雪纷扬,朔风凛凛,江染拢紧外套,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别墅门口。
「为什么不告诉七哥?」苏沁翘着二郎腿坐在檐下嗑瓜子,「你要是告诉七哥,七哥肯定会替你出头。」
「我可以解决的事,没必要麻烦他。」
「解决?」苏沁摇摇头,「只是吓唬吓唬,没点实质性的的教训,说不定她会继续报复你。」
「那就让她来好了。」江染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要是笨到被同一个人算计两次,我觉得死了也是活该。」
「哈哈。」苏沁换了个坐姿,无视凛凛的北风,一双丹凤眼紧盯着江染,「江染,对敌人仁慈,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知道呀。」江染走上台阶,停在她身边,「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
「什么?」
「我没有对她仁慈。」让她死得太痛快,才是对她的仁慈——贺茹那种人,骄傲、自私、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对她最好的惩罚,就是让她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在心里纠结、憎恨、却又无能为力。
「如果她能活着到西岭基地,我想,对她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基地里的普通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大概也能猜到。
不知道那个骄傲又自恋的女人,能不能放下自尊去祈求生路呢?
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苏沁挑了挑眉,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递给她:「奶香味的——昨天收集物资发现快要过期了,就顺手捞了两袋,刚好今天用来打发时间。」
江染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真不要?」
「嗯。」江染嘟囔,「我吃这个上火。」
苏沁:「……真可怜。」
两人在檐下待了几分钟,江染感觉自己的脸颊被风吹得失去了知觉。
她双手捂住脸,含糊道:「苏队,我进去了。」
「说了叫我阿沁就好。」苏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你会打牌吗?斗地主会不会?」
「……不会。」
「斗牛?」
「……不会。」
「……跑得快?」
「……我不会打牌。」
苏沁嘆了口气:「那我只能找宋榕他们了——你和七哥真般配,七哥对这种年轻人的娱乐活动也一点都不感兴趣。」
江染问出了盘旋在心底的疑惑:「为什么叫他七哥?」
「啊,楚垣最开始这么叫的。」苏沁道,「魏雅歌以前总爱叫他司叙哥哥,楚垣听着噁心,就让喊他七哥,我们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魏雅歌?」这名字她有点印象。
异能队第六大队的队长,原本是司叙的忠实追随者,结果在最后的围剿行动中被洛蕊说服,投靠了沈家,成为沈家的主要战力。
不喜欢那女人,苏沁撇撇嘴:「第六队的队长,异能队那些男人们心目中的女王大人,在基地可吃香了——说起来,你到了基地可得小心点,那傢伙也是司叙的迷妹。」
江染冷笑:「迷妹么……呵呵。」
那个女人可以说是洛蕊取得胜利的关键——因为是一起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战友,异能队的其他几人对她没有设防,导致被她各个击破——可以说,司叙手下的大部分战力,都是折在她手里。
不过是利用了同伴对她的信任才取得的胜利,却得到了正派人士的称赞和歌颂——真是虚伪又让人噁心。
「我得不到的男人,其他人也别想得到。」这是魏雅歌选择加入洛蕊一派的原因,乍一听可真是帅气啊,然而当时她看到这里就觉得这女人三观不正。
司叙为人虽算不上正派,但在对待一起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同伴时,他给与了最多的保护和纵容。
那个女人,在实验室和末世初期受司叙保护,眼看自己追求无望,就毫不留情地反咬一口,喊着口号把本性里的自私自利推给「爱情」——爱情可不想背这个锅。
看的时候只觉得她三观不正,现在江染却是越想越气。
「她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没听清楚江染小声嘟囔了什么,苏沁拍拍她的肩膀,同情:「总之,你跟在七哥身边,以后的路可就是危机四伏咯。」
「不会的。」江染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司叙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认识这么多天,对司叙,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傢伙护短得很,而现在的她,正好是他想护的那一个。
……
司叙不在,江染无所事事,晃悠着回到房间的路上被周笺堵在楼梯口。
「江染。」女生一脸正义凛然,看江染的眼神就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你为什么要欺负茹茹?」
「……」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江染准备绕过她。
「你别走!」周笺拽住她的胳膊,气势汹汹地说道,「你以为你跟着司教授,就可以随随便便欺负同伴?就算是司教授,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周笺。」被这蠢女人吵得头疼,江染无奈道,「你来找我讨说法,贺茹知道吗?」
贺茹不知道,不过,自认为自己没什么问题的女生挺直了腰板:「茹茹当然不知道,她回到房间就晕倒了。」
「既然贺茹什么都没说,你这么急着跳出来汪汪叫,我就想说——关你屁事?」甩开女生的手,在她开口前,江染不耐烦地回道,「周笺你听好了,我这个人做事一向问心无愧——贺茹做了什么,等她醒了你自己去问清楚……」
「她都被你吓晕过去了,哪还敢说实话?」
「哈?」这是个什么物质构成的奇葩?
「江染,我告诉你。」以为她无言以对,周笺更加大声地说道,「我真的忍你很久了——蕊蕊待你那么好,你死皮赖脸地缠着她男朋友就算了,还动手打她!我们队伍一路保护你,你呢?连替蒋豫求情都不肯!茹茹什么都没做……呀!」
女人的嚷嚷被一声惊呼打断。
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听戏的苏沁一抬眼就看到周笺正顺着楼梯一路滚到拐角。
异能者体能比普通人好,一路滚下来的周笺没受重伤,可磕磕撞撞的痛楚也让她没能立刻爬起来。
站在楼梯口的江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你听不懂人话,那还是动手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