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耳边呢喃，声音微弱，像受了伤的小兽发出的委屈的呜咽，江染的一颗心泡在了柠檬水里，又酸又涨冒着泡泡。
她鼻音重了些，低低嗯了一声，脸颊贴在他肩膀蹭蹭。
「司叙。」她小小声，「对不起。」
她想，她真的是很过分的人，没有考虑后果，也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她仗着他的偏宠，任性妄为，真是太差劲了。
微凉的手顺着嵴背的线条上移，指尖缠着黑发，覆在她的脑后，轻轻拍了拍。
无言的回应。
江染愈发心软:「下次我要是再这样，你揍我吧，揍一顿就长记性了。」
这丫头，对别人心软得很，对自己倒是能狠得下心。
司叙无声地勾了勾嘴角，依然不回话。
江染的声音便又低了两度，带着些撒娇的绵软:「司叙，我是说真的，我……」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反省自己的过失，他觉得好笑，但现在笑出声肯定会惹她生气，他便低下头，嘴唇在她额头上碰了碰。
江染自我反省的话戛然而止。
她从司叙怀抱里退出几步，瞅他:「你……」
司叙不明所以的表情:「嗯？」
「你是不是在偷笑？」江染眯眼，「司叙，我是很认真的在反思自己的错误……」
「我知道。」听出她声音里的警告意味，司叙咳嗽两声，「我听到了，你让我揍你。」
话是她说的没错，可是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江染想了想，纠正他:「是说如果我犯错了，你可以揍我。」
「不会。」
不等江染回应，他又补充道:「下次我会直接用刀。」
因为她可以无视异能攻击，所以他直接用刀吗？江染缩了下脖子:「司叙，你吓唬我……呢？」
这怂唧唧的样子真是可爱。
司叙便笑了:「嗯，吓唬你——不吓唬一下，你会犯同样的错误。」
摸了摸女孩毛茸茸的发顶，他语气很轻，却十分认真:「江染，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小姑娘乖乖点头。
说了一堆话后，心脏跳动的频率恢复正常，司叙不露声色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江染，知道你可以把异能攻击无效化的，除了我，还有谁？」
「就……今天晚上袭击我的那个人。」江染道，「那个男人是个四阶金系异能者，因为异能被我分解了，他吓了一跳，被我揍得可惨啦。」
她微微仰起脸，露出得意的小表情，等待夸奖。
只是这一次，司叙没有夸奖他。他垂着眼帘，眸色深深，似在思考什么:「四阶金系异能者……我知道是谁了。」
「嗯？」江染没有深思男人的话，「下次再见，你可以揍他一顿——他还骂我，骂得可难听了！」
小姑娘有了依靠，立刻狠狠告了男人一状。
「我知道了。」没说自己会怎么处理那个傢伙，司叙换了个话题，「早点休息，我明天带你去基地逛一逛。」
他好像一点也不好奇她的异能……本来兴致勃勃的江染被他冷淡的态度打击到，耸拉着脑袋爬上床。
刚闭上眼睛，便被搂进一个带着清淡菸草味的温暖怀抱中。
「江染。」他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声音沙沙哑哑，「你刚刚吓到我了。」
很委屈地，控诉她刚才的冲动行为。
不是已经道歉了嘛，怎么还在委屈？江染闭着眼睛哼唧一声，轻笑:「嗯，司叙，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他的唇停在她的嘴角，碰了碰:「不够。」
江染困得迷迷糊糊:「那要怎么样才够？」
司叙直接把人拢到怀里，吻上她:「要补偿我。」
窗外落了叶子的树干上，一双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惊扰了一地雪色。
……
被男人折腾到后半夜，睡去之前，江染只有一个想法，等她醒了，一定要跟他约法三章。
司叙这个傢伙，真的是，太过分了。
……
确定女生睡着后，司叙动作小心地把她放进被子里，起身穿衣。
他在江染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异能的波动，也就是说，江染无效化异能攻击的能力，不是异能。
江染没有觉醒异能。
那她身体发生的变化是怎么回事？
司叙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江以泽。
那个男人，早就知道灾难会发生，所以，在灾难发生以前，他在自己女儿身上做了某些手脚。
江染没有觉醒异能，却和异能者一样——随着接触到飘散在空气里的病毒，她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异。
对于小女孩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她终于有了可以保护自己的资本，可惜，她的能力就他看来，过于鸡肋。
无效化异能攻击——若是他，有自信在无效敌人的异能后解决对方，可是江染不行。
女孩儿太脆弱，若是遇到的对手是他这种人，就算没有了异能，她依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她能击败那个四阶金系异能者，是因为那个男人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无效化异能攻击——就像治癒系的林柚一样，这种绝对稀有的能力，会给小姑娘带来不少麻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既如此，他只能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全部清除。
……
沈扬从房间里出来，立在一旁的人低着头，恭敬地弯了弯腰。
「真是没用啊。」沈扬脱了染血的黑色手套扔在门边的垃圾桶里，冷笑，「四阶金系异能者，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揍得鼻青脸肿不省人事，呵。」
作为沈扬最器重的左右手，钟谦知道队长的心思，只道:「染染小姐没事，是好事。」
沈扬看了眼垂着眼帘的助手，若有所思:「你也觉得是好事？」
也，说明队长的确不希望那个人动染染小姐。
钟谦颔首:「染染小姐是个聪明人，胡禀不是她的对手。」
「不是染染。」沈扬揉着眉心，嘆气，「爷爷年纪大了，连敌人是谁都分不清楚——要是胡禀今天得手了，只怕接下来被灭满门的就是我们沈家。」
钟谦拧眉:「你的意思是……」司教授真的对染染小姐上心了？
「我可是见过司叙对女人的态度。」沈扬嘆息着摇了摇头，「裴婉儿那么漂亮的人，在他那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得到——要是不在意，他不会特意来家里接染染。」
「……」虽然对江染染的印象除了漂亮再无其它，但钟谦知道，那位妹妹在队长心里，可能比他真正的妹妹沈窈还要重要。
至于这种重要，是亲人间的情谊，还是猎人看见钟意猎物后的兴趣，就无从得知了。
沈扬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安排人盯紧这里，胡禀一醒来就来通知我。」
「是。」
胡禀虽然脑子不怎么聪明，但毕竟是个四阶异能者，还是攻击性很强的金属系，再大意，也不应该被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揍到不省人事。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沈扬点了根烟，脚步懒散地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