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声音不大，但咋咋呼呼的女人却陡然一僵，仓皇回头看向说话那人。
除了江染一行人，在场所有人齐齐弯腰行礼:「霍帅。」
江染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打量无声无息出现在大门阴影下的人。
那人似乎身体状态不好，身形单薄，坐在轮椅上，肩膀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夜风吹过时，他会单手掩唇低低咳嗽。
或许是因为周身的病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略显苍白的皮肤就像上好的琉璃般，一碰即碎。
和病弱的气质相反，他的眼睛很明亮，漆黑眸子里似撒了月光，看过来时漾着温柔的涟漪。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是江染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过……
「霍帅。」不等那人再开口，刚才为难他们的女人已经指着江染道，「她不接受检查，还威胁我，说不放他们进去，她就硬闯！」
对女人恶人先告状的小人行径，江染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听到下属告状，那人也不生气，只是看向江染，目光柔和，似是不解:「为什么不接受检查？」
江染没有反驳女人的话，而是求证似的看向司叙。
司叙点点头，肯定了男人的身份。
霍思禅。
霍家现任家主，北辰基地的负责人。
知道男人的身份，再联繫刚才听到的议论声，江染心里有了打算。
女生走出两步，无视了周围人戒备的姿势，直视着霍家家主，扬声道:「我们一行人并没有拒绝检查，事实真相如何你们查查监控便知。不过，我们此行却是有目的。」
女生微微弯腰，算是行礼:「我叫江染，这次是接受了西岭基地负责人沈帅的意思，前来北辰基地学习考察。」
「西岭……咳咳。」男人诧异地看向眼前单薄的小女孩，开口时被夜风呛到，话便被咳嗽声打断了。
「你是西岭基地安排过来考察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为难他们的女性异能者一听这话，直觉不妙——刁难普通人可以，但这个普通人若是还有西岭基地考察员的身份，那就有点麻烦了。
「证据？」江染想也不想，看司叙，「司教授，他们要证明。」
司叙嘆气:「证据没有，不过……现在证明倒是可以的。」
什么叫没有证据又可以现在证明？这人在耍他们吗！自认为这两人在说谎，女人准备了一肚子拆穿两人的话。
然而，不等她开口，身体已不受控制地被扯离地面。
「唔？！」
发现自己手脚无法动弹，她张皇失措地左右看看，就看到在场除了轮椅上的青年，其他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半空。
「咳咳！」霍思禅咳嗽着，总算喘上气，「空间系？」他露出瞭然的神色，客客气气地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司叙教授了。」
他看了眼被控制的下属，畏冷似的拢紧身上的大衣，语气更加客气:「我的这些下属不懂事，唐突了客人，还请司教授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闻言，司叙也不纠缠，解除异能放了那些人。
江染笑眯眯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本来是和霍聆音的队伍一起回来的，不过为了不给霍队添麻烦，所以暂时和他们分开了——早知道会在门口遇到这种事情，我就该听了霍队的意见，和她一起进去的。」
她意有所指，霍思禅看了眼吓白了脸的女人，无奈:「是他们不懂事，我会好好调教。」
他弯了弯身子，对江染致意:「还请江小姐莫怪。」
一举一动，温文尔雅，和这个黑暗的世道格格不入。
江染抿唇，稍微退了一步，站到司叙身边。
这个人，是北辰基地的负责人，是霍家的负责人，现在，也很可能是谢承之和洛蕊的朋友……
她正在想着，城门内有人走出，停在霍思禅身后，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个声音……
江染勾唇笑了。
哟，熟人，又见面了。
「这里有几位朋友……发生了一点小误会。」霍思禅掩唇咳嗽着，温声道，「夜已深，司教授，江小姐，不如，我们先进城，这里的事我会安排人处理好。」
司教授？江小姐？
谢承之身子一僵，抬眸看向城门外。
皎皎月色下，两个熟悉的身影并肩而立，公子佳人，无比般配。
女孩也正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四目相对，她眼里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没发现谢承之的无措，霍思禅道:「承之，你和洛小姐也是来自西岭基地，不知道和司教授熟不熟悉？」
谢承之嘴唇动了动，不知该怎么回这个问题。
司叙音色清冷:「不熟。」
他牵着江染走上前两步，对着霍思禅点头致意:「如霍帅所说，天色已晚，我需要先安排这些朋友，明日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这些朋友么？」看向不远处一众老弱病残，霍思禅问谢承之，「承之，司教授原来是客，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位朋友，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安置一下？」
谢承之正想找藉口离开，闻言点头:「自然可以。」
「不用。」江染礼貌地拒绝，「我可以安置好他们，就不劳烦霍帅了。」
顿了顿，她看向刚才那位女异能者，微笑:「请问，你还需要再检查一遍吗？」
异能者大幅度地摇头:「不，不用了。」
江染回头看向洛羽霆:「上车吧，我们进城。」
顿了顿，她迟疑，问霍思禅:「要我捎你一程吗？」
女孩语气认真，不是玩笑，霍思禅失笑:「不用，多谢江小姐关心。」
司叙瞥了他盖着毯子的双腿，牵着江染上车进城。
车过城门，路过青年时，江染从窗户里朝他挥挥手，算是告别。
青年含笑点头，又轻轻咳嗽起来。
听到散在风里的咳嗽声，司叙瞥了眼车窗:「霍思禅……是个不容小觑的厉害角色。」
司叙对霍思禅的印象停留在末世初期的那场霍家变故时——因了霍芷槡，他对霍家多了几分关注。
「当时老霍帅被刺杀，霍思禅又是个病秧子，北辰基地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没想到这位病弱的霍家家主硬生生拖着病体把北辰基地各类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
在一众豺狼虎豹里，可想而知他当时经历了怎样的波折。
难得听司叙夸奖别人，虽然，听起来似乎也不算是夸奖。
江染笑眼弯弯，无所畏惧:「嗯，是人是鬼，明天会会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