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心下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她本意不过是想让他这个本地人带着自己四处走走,谁知这一路来他就不肯让她掏一分钱。
见着谷雨还是面露难色,许之然又劝道:“真的,谷雨姐姐,说来我前日唐突了你,这罪过可大着呢,姐姐都能大度的原谅了我,横竖我父亲后来送的赔礼你也没要,今天这点小钱,姐姐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便当是我的赔礼吧。”
谷雨这才点了头,忽的想起进门时曾在屋内摸到一把琴,站起身道:“不如我弹奏一曲予你吧,便算是略表谢意了。”
许之然一跃而起,满眼期待的道:“姐姐你会弹琴?”
她自然不会,不过原主旧时是和妹妹白露一起学过那么小半年的琴的。只是原主本就不算聪慧,这半年下来,白露倒是有些成就,但她自己也只会那么一两曲简单的而已。
“只会一点点,也不知如今目盲了是否还能弹的出,且让我试试。”
许之然领着谷雨过去,谷雨那边试着琴音,许之然便自己拖了把椅子在对面,反着跨坐在上面,双手交织着搭在椅背上,歪着头静静的看她。
找好了感觉,谷雨试着慢慢的拨动琴弦,清脆的琴音缓缓流出,她弹的只是指法简单的曲子,因着看不见,中间也偶有弹错音,许之然却是听的十分入迷,安静的听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蓦的出声道:“谷雨姐姐,你昨日说你和小公爷此行是要解除婚约的,真的是这样吗?”
谷雨指间的动作未停,浅笑着嗯了一声。
“那……等你们解除婚约了,不然你嫁给我吧。”
琴声一顿,谷雨微怔着抬头,仿佛是没明白,疑惑道:“啊?”
许之然一双眼睛盯着她,道:“我是认真说的,我觉得谷雨姐姐比我之前见过的那些贵女们好多了,在姐姐身边很自在,我如今马上就十六了,想来过两年也是要议亲的,可我不想娶那些女子,姐姐如果愿意的话,我就娶姐姐好了。”
谷雨颇有些无奈,这孩子还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呢,就开口闭口让人嫁给他,若是哪一日真开了窍,遇上了喜欢的姑娘家,怕不是要后悔死今日的随意。
正要开口劝说他几句,门外却忽的有人轻磕了几声,说是掌柜的有要事请许小公子过去一趟。
许之然回头道:“姐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语毕,便拉开门出去了。
剩下谷雨自己一人,无聊的伸手在琴弦上拨了拨,发了会儿呆,便听外面沉稳的脚步声渐渐的走近,随后一声拉门的声音,那人进了内里,又将门关上了。
那人站在门边静默的端详着她,半晌,才几步迈了过来,一手将她对面的椅子摆正,落座在了上面。
谷雨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这一系列的动响,待那人坐在她的面前,目光如炬的凝视着她,才犹豫着道:“……小公爷?”
容信翘了一腿在膝头,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抱于胸前,面上晦暗不明,令人看不出喜怒。
“许小公子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听了声音确实是属于容信的,谷雨才放下心来,道:“许小公子年纪小,步子轻快,人又爱说话,这般步履沉稳,入门又沉默不言的,自然不会是他。”
许之然是太守家的公子,此处除了他的父兄,也没什么别的人能命令得了他的,现下会把人支出去,自己进来的人,自然不会是太守父子,那便只能是容信了。
半晌,容信嗤笑一声,偏头向了一边不去看她,冷冷的道:“不过才认识两天而已,你倒是了解他。”
这……其实和时间关系不大,也谈不上什么了解不了解的,主要是许小公子的辨识度太高了。
不过谷雨也不觉得自己要和他解释这么多,只道:“许小公子人呢?你怎么会在这?”
容信扫过来一记冷眼,道:“我怎么不能在这?还是说,我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坦白说,还真是打扰到了,她和许小公子正在画舫上游玩的好好的,他突然出现了,还臭着一张脸,好似她欠他银两没还似的。
压下心头的无奈,谷雨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许小公子去哪了?”
熟不知这句话好似踩了容信的逆鳞一般,瞬时便将他点燃了,他眯着眼睛注视着她,目光阴鸷得好像要吃人,冰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死了。”
谷雨先是一怔,随即也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气话,一脸无语的道:“我不过就是问问他的去向而已,你怎的这般暴躁,就不能好好说话?阴阳怪气,怪吓人的,还说要好好和我相处呢。”
“你是我的未婚妻!那小子主意都打到我头上来了,挖墙角挖到我眼皮子底下来了……我阴阳怪气?我暴躁?我要是真的暴躁,现在就应该去真的动手杀了他!”
看来,两人之前的对话应是被他听了些去。
谷雨满面的匪夷所思,奇道:“我们不是很快便要解除婚约了吗?我不知道你听了多少,但刚才人家说的可是解除婚约后的事,那时我也不是你未婚妻了,这算什么挖墙角?”
容信满腔的怒火仿佛被一头冷水浇熄了,怔怔的愣在了那里,抿着薄唇,苍白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