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许之然说的是取消婚约之后的事,那时,她与他已然是不相干的人了,各自婚娶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他……似乎并没有权利去干涉她,更没有资格去怪她。
忽然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涩涌上心头,容信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撕扯着,一时竟觉得连呼吸都微微带着疼痛。
也许是他这一路都想着要守护她,弥补她,对她好已然成了他的习惯,如今乍然想到分道扬镳,会有些许的失落也是自然。
勉力的平稳了呼吸,容信闭目凝思,片刻后方算平静的道:“这一路,你是我的责任,待你治好了眼睛,回京后你待如何我绝不会再多言半个字。”
谷雨显然并不能认同他这莫名而来的责任感,摇了摇头,轻嘆一声,极诚恳的道:“小公爷,自你我和解以来,我是真心的想与你和平相处的,坦白说,这些日子你对我的照顾我也是记在心里的,可是这也不代表说,小公爷您可以借着保护之名干涉我的自由。
任是谁都看的出许小公子是没有恶意的,可你偏偏就是容不下他,小公爷,您是和许家有什么过节吗?连带着也讨厌许小公子吗?怎么自他出现以来,你就别扭的很,就是看他百般的不顺眼。”
说着,谷雨忽的想到起初容信与她不甚愉快的过往,瞬时恍然大悟,容信可不就是这样一个死心眼的人吗?喜欢了谁厌恶了谁,便一颗心认准了死理儿,原来在国公府里他对自己不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吗?想来那日许之然唐突了自己,容信这性子一时半会儿难以对他改观也是有的。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 难道身份高贵之人,就不配……
这般想着, 谷雨想着容信近日待自己还算不错,便斟酌了用辞,准备劝谏一番。
“小公爷, 你我如今虽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可到底我也承蒙你几番照料, 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一说的。”说着,谷雨将手自琴上收回来放至膝间,一副郑重的模样,语重心长的道:“你这样可是不行的, 人都是有很多面的, 你仅以初时的印象判定一个人,岂不是要误解和错信许多人?”
其实谷雨这倒是误解了容信了, 容信少年得意, 也确是曾有过这么一段任意妄为的时光,不过这都是他年少时的事了,如今的他也仅是在私下里的小事上偶尔还会如此, 于官场和军中, 虽算不上是八面玲珑, 但已然是喜怒不形于色了。
在许之然一事上, 与其说他是以片面的印象下结论,倒不如说是……他根本就不想去正眼瞧上一眼许之然。
谷雨这边滔滔不绝的好一通劝解, 容信那边却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之前各自婚娶的话题上。
谷雨一通话说的口都干了,面前的人半点回应也没有, 目光定在虚空中,似乎出神在想些什么。
谷雨瞧不见他的神情,只是觉着这人半天没个回应, 便轻咳了一声,道:“嗯……说了这么多,你觉得呢?”
容信恍若梦醒,敛了面上不自觉带上的惆怅,看向谷雨道:“许小公子是被他兄长许之贤叫走了,我今日和之贤在此地商议政事,碰巧见着了守在这隔间外的护卫,便猜到你二人在内里,之贤便让掌柜将许小公子唤了出来,这会想是已经带回家了。”
这思维跳跃的,显然是根本就没听她刚才说了些什么。罢了,不喜欢听算了,她也不喜欢对别人说教。
知晓了许之然无碍,谷雨放下了心,道:“哦,那……我们这是也准备回去了吗?”
是啊,回去……他们不过是短暂的相处一路而已,待回去了,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小公爷,而她,也要奔向她所嚮往的自由日子去了,他们……也不会再相见了。
想到再也不能见到她,容信仿佛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的拢在了其中,只觉得透不过气来的憋闷与……痛苦。
嘴角漫上一抹苦笑,究竟是何时开始,他竟成了这般优柔寡断之人,就这般被那几缕怜悯与保护欲牵着走,不过才十几日而已,竟已然习惯了她的存在,更是不知何时生出了这几许对她的不舍,半点也不见他从前的洒脱。
目光落在她面前的琴弦之上,容信忽的明白了,谷雨为何要选在这个地方游玩。
“谷雨,你想听琴吗?”
不是要走了吗?今日的容信似乎有些怪怪的,似乎是有心事一般,总是答非所问的。
谷雨点头:“自然想听,我听许小公子说这艘画舫上有歌舞还有说书的,甚是热闹,便求着让他带我过来了。”
容信起身从椅子上站起,行到谷雨身边,谷雨本以为他是要扶自己起身出门,却未料他伸手一拂,竟是将她面前的古琴抱入了怀里。
行至桌前,容信将琴放置好,又调整了椅子的位置,一掀衣摆款款落座。
如白玉一般好看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之上,容信身姿挺拔,又生得仙姿玉色的,弹起琴倒有几丝世外仙人的高冷优雅之感,十分赏心悦目。
琴声如珠似玉,阵阵悠扬婉转,音节起伏,却是如泣如诉,音符间瀰漫着悲凉,仿佛是在讲着一个悲伤的故事,令听者的心也跟着柔软潮湿了,带上几许愁绪与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