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瓶子里的东西缓缓的散落了些出来,手下背嵴间的肌肉同时也紧绷了起来,这药撒在伤口上……看来是有些痛的。
然而容信至始至终都一声未出,只有那僵硬的肌肉,显露了几分他的痛苦。
从前谷雨一直觉得他是个骄傲的公子,娇生惯养的,受尽全世界的宠爱,傲慢轻狂,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
中过三甲也好,执掌禁军也好,无论外间如何夸赞他的才华能力,在谷雨眼里,他始终是一个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花瓶,这些虚名的来源也只是他高贵的出身带来的而已,和他自身的能力也没什么关系,那些夸赞也只是些溢美之词。
然而这一路来,她对他的看法改变了不少。
容信很是分得清轻重,他于私事上放纵自己的性情,可于要紧之事上,沉着冷静,果决勇敢,一行人遇上山洪,这期间若是做错了任何一个决定,或是有半点迟疑,也许他们都活不到现在。
而且他也没有她想像中的娇气,虽然在国公府的时候,容信给人的感觉便是一个富家的纨绔子弟,什么都要用最好的,然而这一路上,容信从没叫过半句苦,显然并不是一个吃不得苦的,只是平日里不愿吃苦罢了。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觉着自己没说错他,这人冷心冷肺,心下在意的人与事甚少,註定是一个薄情的男子。
容信指挥着谷雨将背上的几处伤口尽数上了药,感受到那温软离了自己,他不由微微有些失落,想了想,道:“哦,对了,我除了伤口,还有许多淤青和红肿,如今疼的很,你能不能帮我揉一揉……”
话还没说完,谷雨便接道:“容信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自己揉去。”
容信轻笑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谷雨打着哈欠钻进了被子里,虽是穿着外衣并不舒坦,可是她实在是太困了,沾上枕头便迷糊着睡了过去。
容信打量着睡得正香的女子,她娇小柔软的身子面向墙壁蜷成了一小团,烛光下她的肌肤泛着温暖的金色,睫毛在面上投下了一小方阴影,神色平静而安详。
他的心也跟着温柔了起来,目光流恋在她寡淡的面上,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样守着安静睡着的她,竟让他生出几许岁月静好之感,想到这几日二人的生活,体会着她对自己的需要与依赖,内心也是从未有过的满足,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希望着,这一刻可以持续到地老天荒。
从前,想到与女子一同生活,他只当作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甚至觉得她们会打扰他平静的生活,有些麻烦,就想着娶一个合心意的,至少能不那么反感,扔在后宅中,只要安分守己,为他生育子嗣,权势、财富,这些他都会尽量满足她的。
他从没料到过,自己有一日竟期盼着和一个女子厮守终生。
白日间他不愿面对的问题,如今竟是一下便想的十分通透了。
之前暗暗做的决定,顺了她的意从她的生活中淡去的想法,似乎早就被这忽来的洪水一併沖走了,一想到危急时刻,直面失去她的可能时自己的心境,容信又觉着,所谓的自尊也好,骄傲也好,都不过是些无关轻重的东西。
他这一刻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些都远远没有她来的重要。
什么狗屁决定,真是愚蠢至极。
苏景山说的对,一旦错过,也许便是懊悔一生,固执坚守着面子,最终也只会令自己遗憾而已。
他想要她在他的身边,自出生以来,他从没体验过这般强烈的欲望,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得到想要的,包括他自己。
想通了这一切,容信望着她的目光渐渐的坚定了,心下原本纷乱的思绪和情感也平静了下来。
伸手轻轻的将垂在她面上的发丝顺到了耳后,他的嘴角带上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杨谷雨,这也许便是天意,你原本就该是我的妻。
……
容信身子骨强健,肉皮也合,从前受过几次伤也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疤痕,这一次也是一样,尽管有的伤口除了有些深外还泡过水,可容信半点事也没有的样子,烧火、砍柴,一切都动作自如,也没有出现谷雨所担心的感染发炎。
猎户夫妇前一日扔了许多食材后,这日便没过来。
其实两人虽是一瞎一伤,但照顾自己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做饭……可就难倒了他们。
谷雨因着原主的记忆,倒是会做些简单的菜式的,只是她如今看不见,也无法动手,于是做饭这项艰巨的任务便落到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容信身上。
第69章 晋江文学城 你这块木头
为免他一把火将房子都给点着了, 谷雨搬了个板凳坐在一边,问了下都有什么食材,决定给他做个指挥。
两人一通忙活, 累得够呛,却也只做了一盘菜出来, 容信自己尝了一口,嘆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也有他学不会的事情。
谷雨听着他这一声嘆息,就知道到底还是失败了, 不过还是有些好奇, 他到底做了个什么黑暗料理出来,开口道:“小公爷, 我尝尝吧。”
容信面色一僵, 看着手中毫无卖相的一盘,哪好意思给自己的心上人尝这盘味道奇怪的东西,当即摇头道:“算了, 你肯定会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