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朝着那黑乎乎的一碗望了下,空气中俱是甜腻的味道,微蹙了眉,道:“你知错便好。至于这羹便多谢你了,只是我现下里有些喝不下,先放这吧。”
坦白说,谷雨一方面是不想喝,另一方面也是不敢喝。
这个冰梅从前不说是娇生惯养,却也是没怎么吃过苦的,如今被容信这么一罚,心中难免要生了怨恨,谷雨琢磨着要她恨自小跟着的小公爷是不大可能的,十有八九,她的怨恨是都倾泄在了自己头上的。
谁知道她有没有在煮炖的时候在里面加过什么“料”来噁心她。
冰梅面色一顿,又道:“莫不是,夫人还在怪奴婢坏了您衣裳的料子?”说着,冰梅眼圈便红了,低头开始轻泣。
“不是,是真的喝不下,我若还记恨你,就不会和小公爷说让你回来了。”
冰梅却是委委屈屈的垂着头,小声的流着泪,断断续续的道:“奴婢知道,是奴婢笨拙,惹了夫人不快,可奴婢真心悔改,这碗阿胶羹,是奴婢用了半天时间仔细煮炖而成,满载着奴婢的歉疚,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不仅有补气的功效,还有益女子生育……”
谷雨有些受不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再加上她为了让自己喝下这一碗羹,还扯什么有助于生育,谷雨更是觉得她另有所图。
皱了眉正要再次拒绝,边上的容信却忽的伸手接过了碗。
“夫人既是不想喝,你个做下人的不该这样逼迫于她。”
冰梅忙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如何敢逼迫夫人,奴婢只是想着自己做错了事,一心想为夫人做些事情,希望夫人饮下,早日诞下小公子啊。”
容信目光在冰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忽而道:“既是你用心良苦,花了大半日熬出来的,便由我代夫人喝了吧。”
说着,容信便举碗就唇,作势欲饮。
“小公爷!”冰梅面色一变,急着上前一步。
容信手上的动作一停,侧头望向她,道:“怎么了?”
冰梅缓了缓神色,道:“这……里面放的都是有益女子的,小公爷饮了怕是不仅不会起到滋补的作用,反而会有损气血。”
容信一笑,不甚在意的道:“不就是阿胶、红糖、玫瑰吗,这几样有什么不能喝的。”说着,抬碗便一饮而尽。
这一系列的话语动作一气呵成,谷雨和冰梅甚至没来得及阻止,那一碗羹便已然进了容信的肚子。
谷雨嘆了声,心道这冰梅明显着不想让他喝,定然是这羹里加了“料”了,怎的容信还非要喝。
唉,也不知道是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呢,轻则是些脏东西,最多是噁心人而已,重则也许是什么害人的巴豆红花一类的。
谷雨正想着,边上的冰梅却已然面色剧变,一张脸白得和死人一般,惊惶的软倒在了地上。
“小公爷!”一声悽厉的喊叫过后,冰梅忽的扑向了边上的周管家,一脸绝望的喊道:“快去叫大夫!快去!”
变故忽然而来,周管家一时不解,面前的容信却是随即一手捂上胸腹,紧皱了眉头,向后退了一步,满面痛苦的踉跄着倒了下去。
谷雨惊骇着去扶他,却是被他带着一同倒了下去。努力的起了身,谷雨一边扶着容信的面颊观察着他的面色,一边吩咐道:“周管家,你快去请大夫,这里有我照看着!”
周管家这才缓过神来,片刻也不敢迟疑,抬步便疾驰而去。
容信满面痛苦,似乎是腹中的疼痛令他难以忍耐,连肩膀都微微的颤了。
谷雨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虽是六神无主,却依旧尽量平和着声音安抚道:“容信,没事的,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还没践行你的承诺,一生一世对我好,你不准有事。”
说着,谷雨想到了一边呆若木鸡的冰梅,抬头看着她厉声道:“你下的是什么毒药?快把解药交出来!”
冰梅已然满目惶然,眼中尽是苦痛,半晌,才道:“我、我不知道……毒药是别人给的,只说是……无药可解。”
谷雨深呼了口气,看向容信,温声道:“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剋,不会没有解药的,容信,你挺住,大夫马上就来了。”
冰梅却是怔忡半晌,忽然诡异的笑了,阴森悽然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笑到最后,冰梅已然满脸是泪。
“杨谷雨,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你偏要夺走我的一切。明明是我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是我一直照顾他,为了他可以捨弃一切,可他却偏偏要娶你,为了你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你知道在他身边默默的看着的我,是怎样的心情吗!?”
恨恨的说完这几句话,冰梅一脸冷然的抬手拭干了泪,从头上取下了一根簪子。
“你不会懂的,杨谷雨,你这样冷心冷肺之人,根本不配拥有爱情。不过既然小公爷这么喜欢你,你便下去一起陪他好了,省得他黄泉路上,还要牵挂于你,不得安宁。”
说完,冰梅眼中闪出几分肃杀,举起簪子,朝着谷雨便用力猛刺过来。
谷雨的目光自她摘下簪子起便警惕的望着她,眼见她刺过来,连忙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两个女子力气相当,就在彼此撕打焦灼之时,本是奄奄一息的容信忽然一脚踢了过来,冰梅毫无防备,被踢得吐了口血,向后滚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