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看着方若婳以“兄长”的身份和他说话,美度娘再没有出声,直到被方若婳和晓绮拉着往回走,这才想起忘了问他的名字,他是什么人,以及他住哪儿了。
从相府的后门进府,方若婳拉着美度娘回房,在美度娘脸上掐了掐,问道:“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美度娘眨眨眼睛看着方若婳:“姐姐,我的魂丢了!”
“魂丢了?”方若婳围着美度娘转了一圈,见她有些调皮的样子,提起的心渐渐放下,“你这丫头,莫非真看上人家了?”
美度娘的脸一热,赶紧以手捂住,又哭又笑地跺脚:“姐姐——,你怎么就不帮我问问他?”
方若婳来趣儿了:“哟,问什么啊?问他是不是也看上你了?”
美度娘又跺了一下脚:“不是,不是……”
方若婳将美度娘的手拉下来:“你还怪我,当时你只知看着人家傻笑,你怎么不知道自己去问?”
听方若婳这么说,美度娘想起当时的情景,她是一直看着他,却不知道自己在笑,最后他向她点了点头,她也点了点头,本以为他会走过来的,谁知他只是向她告别,转身而去。
坐在镜子前,美度娘后悔极了,对着镜子做了好几种笑脸,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傻”的,转身问方若婳:“我当时真的笑得很傻吗?”
方若婳转到屏风后换衣服,传出话音:“傻得不能再傻!”
美度娘趴在妆台上大哭起来:“呜呜……”吓得方若婳衣服还没换好,赶忙走出来,摸着她的头问道:“度娘,怎么了?”美度娘呜咽着说:“他……他肯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所以不喜欢我……”
听着美度娘断断续续的话语,方若婳不由得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差点笑疼了肚子。
“你……你还笑……”美度娘抬起头来,泪水如明珠滑下红润的脸庞。
方若婳忙止住笑,伸手来为她擦泪:“我不笑了,我发誓!度娘别哭了,再哭就变丑了,丑了再见到他,他就真的不喜欢了……”
“哪里还能见到他!”美度娘的性子上来,劝也难劝住,“连我们住哪儿,他都不知道……”
“谁说他不知道?”方若婳再也忍不住笑,“你看你……”
“他知道?”美度娘马上停止了哭泣,挂着泪珠猴向方若婳问:“姬姐姐,你快告诉我,他真的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方若婳渐渐停止了笑,长长地叹息一声,在美度娘额上一点:“度娘,你怎么得了?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就这样了!”
美度娘擦了泪,自信满满地说道:“定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如何见得?”
美度娘笑道:“这还不容易?以前秋娘说,凡人可以由声音度其容貌。他的声音那么温和,那么好听,样貌肯定很美……”
见美度娘一脸陶醉的样子,方若婳不由得打趣:“说不定以前是很美,但是后来一边脸上有了块疤,很狰狞很狰狞的疤,所以才带着面具……”
“你乱讲!”美度娘抓着发辫一扭身,“人家是长得太美了,所以才戴面具的!”
方若婳忙举手投降:“好好,算我说不过你!快去把衣服换了吧,待会儿还要见娇蔷。”
美度娘点了点头,正要去更衣,又想起一事:“姐姐,他既知我们住在相府,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相府?”
方若婳莫不关心地摇了摇头:“没说哦!他只说他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
“臣,徐正宁,拜见吾王!”声如洪钟,男子取下银色面具,屈膝跪拜在御案前。
“快快起来!”丘王马上从御案后起身,过来双手扶徐正宁起来,宏阔的脸上尽是喜悦之意,看着徐正宁摘下面具后柔美的脸,又双手拍拍徐正宁的肩,“嗯,比出征前更加健壮了!大将军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知该有多高兴!”
见丘王眼睛眨了一下,徐正宁心下黯然,拱手道:“王上如此惦记,父亲大人在天之灵,定感激涕零!”
丘王又眨了一下眼,脸上笑了笑,问道:“还没有来得及回将军府祭奠大将军吧?”
徐正宁点了点头,想到什么似的,轻柔一笑:“臣的坐骑出了点问题,臣亲手毙了它,所以进宫迟了。”
“坐骑没了?”丘王蹙了蹙眉头,见徐正宁并不在意的样子,宏阔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转而笑道:“坐骑没了有何关系?寡人将汗血宝马赐与你!”
徐正宁犹豫了一下,转而欣然接受:“多谢王上!”
丘王哈哈而笑,携着徐正宁走出与书房:“寡人备了酒,为你接风洗尘,方丞相和诸位爱卿都已在集宾殿等候……”
出席洗尘酒宴的,除了胡炔和其他朝中大臣,还有一位特殊嘉宾,秋安国使者俞白羽,秋安国的三王子,长相清拔的男子,似对佐宴的歌舞格外热衷,双目如鹰盯着舞动的宫女,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喝彩,丘王和在座的大臣们本不习惯如此观舞,但也只得随他。
胡炔与徐正宁对坐,两人一文一武,都是风越国的栋梁,彼此之间素来和睦敬重,只可惜在这样的大宴会上不能畅谈,他们的谈话夹着客气,又时不时被歌舞和劝酒打断。
宫廷舞蹈重视威仪和装饰,此次演出的是南舞的柔靡温婉,轻则羽宅从风,媚则美目眄兮,腰如风弄春柳,袖如曳青拖紫,龙蛇蜿蜒,转似回波,极尽美态。
这样的舞蹈,总让丘王想起卫瑶琴,南舞一绝,在他眼中婉媚无双的女子。那年和胡炔微服出巡,在落日渡头遇见她,彼时并不知她就是南国舞姬卫瑶琴,她向他借渡,临别时鲜妍一笑,如岸上蘸水而开的桃花,说不出的婉媚。
她说她就住在河岸的五柳巷,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去找她,却总是无意间想起她蘸水桃花般的笑,终于在回宫的最后一天去了五柳巷,直接问她:“可愿随侍我?”
她当时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却只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从那以后她只为他一人而舞,他为她沉醉正酣,从未想过她这么快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