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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章 显而易见

    过了年,方若婳到善堂去。洮高街头很整洁,摊位干净俐落,人们的神态也安宁。看上去比闵成弘在的时候更好。这让方若婳觉得有些怪异。


    这些时日传来的消息,三吴一带的叛乱已然平定,想必更南面也很快会结束。听说,郁安易说降下了十七座城池,让方若婳颇有“与我有荣焉”的感觉。


    近日洮高不少人家都开了善堂,就算沽名钓誉,至少也是善举。但善堂依旧人满为患,这一趟灾难还未结束。好运的在城中找到零工度日,大多数的人依旧衣衫褴褛,相依为命。方若婳一一过问善堂的事。人面对比自己境遇差许多的人,总会暂时忘记自己的烦恼。


    有个女人从人群中挤过来,站在方若婳面前。


    “你……”她直勾勾地盯着方若婳,神态怪异。


    一定是新来善堂的,脸很脏,沾着血污,满手冻疮,肿得像胡萝卜一样。身上的棉袄臃肿,黑色的棉絮露在外面,不会保暖。


    方若婳正想吩咐人给她一盆热水,至少她该洗干净脸,她忽然扑倒在方若婳的裙边,嚎啕大哭。她的手紧紧抓着方若婳的裙角,整个人都在颤抖,嘶哑的哭声像小虫子一样钻进耳朵里,叫人心悸。


    方若婳十分诧异,她这样伤心,应该有缘故,“你……怎么了?”


    她发出又一阵震天动地的嚎哭。有人想要拉开她,但是她不肯松手,嘴里发出叽哩咕噜的话音,被哭泣冲得含糊不清。


    “静宜”,蓦地,方若婳分辨出这样两个字。


    方若婳弯下身子,难以置信地接近她的脸,双手拢开她的头发,想要从那一脸泥污中分辨出熟悉的容颜。


    “……公主……我是静宜……我是静宜啊……”


    方若婳终于听清楚她的话。


    天哪,这是静宜?方若婳想起自己曾经的贴身宫女,有着花瓣一样娇嫩的肌肤,总是一脸单纯和天真的笑容,总是带着怯怯的语气催促方若婳上床睡觉……


    “静宜?你是静宜?静宜!”方若婳不管不顾地抱住她。


    方若婳也哭了。


    洗过澡之后,方若婳才能依稀认出从前的静宜。因为营养不良,她的面色蜡黄,体态浮肿,头发也掉了大半,看上去衰老了十几岁。她喝着辛莲煮的汤,那种满足的神情叫人心酸。


    静宜说,方亡之后,建康城被夷平,她们这些个宫女自然流散,各归各家。她手里还算藏了几样东西的,回去越州老家,起初过得还好,后来又是天灾又是人祸,家里哥哥更不争气,一日不如一日。待遇上高智慧起兵,哪里还待得下去?就逃到洮高来,偏偏路上遇匪,洗劫一空,能逃出命来已是万幸。


    她说得哽咽不已,方若婳和辛莲、翠风几个陪着她一起落泪。


    唉,谁又强得过世道呢?人人都有心酸事。


    方若婳到底还算强些。


    方若婳留静宜在身边,告诉她,她是自由身,想走时跟方若婳说一声便是。静宜道:“我还能到哪里去?我跟十三娘那么多年了,只要十三娘肯收留我,我陪着十三娘到老就是了。”她说得十分虔诚。


    于是方若婳笑,“行,我们唠到老,到那时两根老柴火棍子相看两相厌!”


    “那怎么会?”静宜抗辩,“十三娘这样的人物,生来跟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的,十三娘就算老了,也是老神仙……”


    这样的语气,就像拷贝了辛莲。


    静宜的性情比她的身子更早复原,方若婳和她无话不谈,比从前在方宫时更亲密。静宜和辛莲都与方若婳投缘,但对方若婳来说,辛莲像长辈,静宜是姐妹。比如,在辛莲眼里,祥王是说不得的人物,但静宜不一样。她和方若婳曾经分享一样的痛苦,方若婳他们未必爱那个逝去的王朝,但是方若婳他们的确都各自失去很多东西。所以方若婳他们谈论起征服者,总是有些许不同,大概,就像遗老遗少。


    方若婳的描述没有站上公平的立场,方若婳把闵成弘说得非常优雅和善,把闵博延说得凶恶霸道。也许太夸张了一点儿,静宜很为方若婳焦急。


    “十三娘,你要为自己拿个主意!像从前宇和王那样……”她忽然住嘴。


    如果静宜不提,方若婳快要忘记自己还有那么一个“亲弟弟”,当年方擎宇已经有蓝胡子的潜质,将自己的通房宫女活活整死。


    但是闵博延,不不,闵博延和方擎宇当然是不一样的,就像龙和蛇……一个是恶毒得叫人恶心,另一个……另一个……方若婳的脑子有点滞涩,不知道怎么形容。面对他的时候,方若婳总是心怀恐惧,但其实闵博延表面上并不凶,除了方若婳故意激怒他的时候,他甚至是圆润的,他给人的压力只是在无形之中……方若婳矛盾地想着。


    “十三娘,”静宜轻轻推方若婳,“你想到什么主意了没有?”


    “哎?”方若婳惊醒,意识到思绪拐得太远,方若婳的脸不自觉地涨红,仿佛有些心虚。方若婳托着下巴,装出继续沉思的模样,然后叹气,摇头。


    静宜年轻,所以喜欢到街上游逛,方若婳也喜欢,正好搭档。


    街边的点心铺子飘出诱人的香味,方若婳一时兴起,下车走了进去。刚要落座,看见闵博延坐在邻桌,正在吃点心。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方若婳戴着帷帽,但他一定认出方若婳来了,微微笑着向方若婳致意。方若婳想了想,索性走过去,与他同坐。这是在大街上,何须怕他。


    他显然意外,盯着方若婳看了两眼,却不说什么,只管招过伙计来,替方若婳叫点心,一副十分熟络的样子。


    “常来吃?”人来人往,方若婳不便称呼他“殿下”,含糊地问。


    他说:“也算不上常,这是第二回。”他推一盘包子给方若婳,“这个不错。”


    果然,皮薄馅大,咬一口满嘴鲜肉汁。


    方若婳大赞:“这包子真好吃!”


    “包、子?”闵博延带着几分茫然,重复方若婳念的这个词。


    方若婳警觉,莫非这个时代还没有包子?


    “不是包子?”方若婳笑得十分心虚,幸好有帷帽,“……那叫什么?”


    伙计走过来,毛巾一搭,笑道:“我们东家娘子做的蒸饼,也没什么特别的名字,就是肉多味道好,模样也跟人家的不一样。”


    方若婳五个指头捏了一个仔细端详,怎么看也像个包子,面粉做的,带着肉馅,还有尖尖的扭花呢。


    闵博延看着方若婳手里的蒸饼,轻吟:“玉尖——纤纤——”


    方若婳一怔,忽然领悟被调笑,甩手将蒸饼丢回去。


    老板娘走过来,朝闵博延笑道:“多谢郎君赐名,以后咱们小店这蒸饼就叫玉尖饼……不,玉尖面。”好个世故的女人,真会嗅味道。


    这回轮到方若婳发笑,闵博延怔愣。


    老板娘继续顺杆爬:“咱斗胆,求郎君给题个名字,不知郎君肯不肯给个恩德?”


    闵博延笑道:“写三个字就是个恩德,划得来。”


    案上铺开大红的纸,方若婳站在旁边看他写字。一手漂亮的行草,提捺之间,有种张牙舞爪的气魄,如他的人,咄咄逼人。


    又写上落款,真名,龙飞凤舞的,这店里的人一时也认不出来。但等过一两日,坊间一定传遍,可算得上一段嘉话。


    如果方若婳不是已经知道他会成为博延帝,方若婳会十分欣赏他。


    方若婳他们一起从点心铺子里走出来,方若婳预备回牛车上去。闵博延忽然说:“天这么好,你想不想走着回去?”


    方若婳纳闷地看他,没错,街上是有许多俗世男女来往不息,但这个提议,还是让方若婳觉得太……白领。像和某个同事在公闵门口相遇,说:“让我送你回家。”太熟络。他真是时代的异类。


    闵博延误会方若婳的迟疑,对方若婳说:“我想你可以陪着我看一看洮高的人情。”


    方若婳他们一起走回去,反正不过一刻钟的路。诚如他所说,阳光很好,明晃晃地洒下来,温暖丝丝缕缕地沁入肌肤,让人四肢百骸都舒服。


    闵博延走得很慢,他一路都在看,问价格。方若婳悠闲地站在一边,看着他和各种人谈话。静宜坐在牛车上,隔着数丈的距离跟着方若婳他们。


    “你一定烦了。”走到僻静地,他说。


    “没有。”方若婳说,诚实的回答,不是故意讨好他。天气这么好,站着也很舒服,没理由烦。更何况,方若婳知道他在做什么。


    “米价更贵了。”方若婳又说,“两年前斗米十文。现在斗大了三倍,斗米五十三文。”


    闵博延的惊异显而易见。


    方若婳暗笑,带着一点神秘的得意。方若婳在方宫看过很多奏折,说不定比方光霁认真看过的还多呢。方若婳对旧方的民生很清楚,那时租赋太高,米价也太高,上上下下都有怨言,当然方光霁听不进去。而今江南免租,米价却更高——闵博延的麻烦事看来不少。


    “病去如抽丝,殿下也不必忧急,耐性调养才是。”


    闵博延炯炯有神地望定方若婳,“若婳,过了这么久,你终于又说出一句像你该说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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