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都有些好奇,一个才武而面美的将军,会是什么样的呢?
大街小巷比肩接踵,叫卖声也趁机喧哗起来。太阳渐渐升高,午时又到,百姓们望得脖子都算了,等的肚子都饿了,怎么还不见飞虎将军率军出现?
王都最大的酒楼里,三个人临窗而坐,神情各异。“嗯!”凤轻抱着莲蓬,听话地张了口。
将剥好的莲子送到她嘴边,徐正宁的心颤了一下。
唇和脸颊一样火辣辣的烧,满怀的莲蓬散落,度娘恍然一惊,叫一声“莲……”低头见几朵莲蓬落入水中,赶紧弯腰来捡,船身突然一晃。
徐正宁叫一声“度娘”,“腾”地站起身来。
度娘“啊”了几声,猛然一回头,更加站立不稳了,伸着手臂只等着他来拉。
清波荡漾,莲叶间船身几晃,终于稳住了,徐正宁扶着度娘坐下,白净的脸上尽显忧色:“你还好吗?”
度娘点了点头,心扑通扑通跳着,一脸红扑扑的样子,赛过天边的彩霞,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和他关切的眼眸对视着,碧色的莲叶顿时动了起来。
徐正宁回过头来,见胡炔和方若婳划舟过来,一副急忙的样子,“将军,没事吧?”胡炔正色问。“哦,凤姑娘没站稳,差点掉在水里了。”徐正宁笑着解释。美度娘微垂着头,瞅了方若婳一眼,果然看到方若婳在窃笑。小莲眼中已有了泪水,却始终不肯让泪水流下来,深吸了口气道:“姐姐请回吧!他还在等我。”说完撇下黄瑰,进入内室。
黄瑰看着小莲离去的背影,一动也不能动。冷风吹动门帘,帘上些许缝隙正好透露出小莲依回他怀中婉笑的倩影。
他抬手抚着小莲的脸,眉眼温柔而情深,似要倾尽所有的爱意,他稍稍俯身,不知在小莲耳边说了句什么,说得两人都笑出声来。
他始终没有再瞅她一眼!
黄瑰出了碧落阁,发疯一般奔跑。北风凛冽,她泪水不停的流。
刚刚那一幕何曾相似!
曾经有个男子也这样倾尽所有的爱意,她也如同小莲一般完全地沦陷,最终发现他爱的终是起初的那个女子,他只是拿她来报复那个女子。由爱生痴,由痴生怨、生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后来那个男子死了,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那个女子,而她从此舞尽风情,让一个个恩客,索取他们身上的一切,为了证明她爱他们,引诱他们掉入陷阱,断了痴情,送了性命……
这是她的梦,似要纠缠她一生的梦,她从不让人知道……
她终于找到一个她爱而爱她的男子,却再也不忍让他死,所以她不能说爱他……
因为她说不爱他,他恨她了,像曾经的那个男子一样,去对另一个纯白无瑕的女孩说爱,让这个女孩接受他的虚情假意,就像曾经的自己那样相信……
不!不能再重复,不要这样的轮回!她的大错已经铸成,不能再让小莲步入后尘……
黄瑰在雪地里奔跑了一阵,双眼发出骇人的红光,嘴角的笑已经坚定!
“是你!”黄瑰已经不省人事,倪曲招领着大夫过来,叫众人让开道路。萧公子放下黄瑰,抓住大夫的手:“救她!”大夫被他抓得痛楚,赶紧答应:“老夫会的,会的……”
紫衣刚刚离了客人赶来,一见黄瑰苍白的样子便红了眼:“黄瑰……怎么这样傻?”
大夫望闻问切,脸上神色越来越疑,蹙着眉缓缓收回了手。萧公子目光离开黄瑰,抓住大夫急急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是啊,大夫,快救救黄瑰吧!”娇蔷弯身催促大夫,倪曲招坐在黄瑰身边,拿出手帕擦着黄瑰的脸,发现黄瑰呼吸微弱,额角颜色不似常人,她心下一疑,忙住了手,“大夫,黄瑰为何有中毒的迹象?”
“中毒?”萧公子转头看向黄瑰。胸前的血已止住,她面色苍白,却看不出别的异样。“到底怎么回事?”
眉蹙得更紧,脸上疑色没有丝毫减少,大夫长叹了口气:“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如此奇毒,似毒非毒,毒潜体内,因心而起,奇啊!”
“什么奇不奇,你快救她啊!”晓绮和紫衣异口同声涌上来,屋内其他姑娘也都探头来催,“快啊!”
萧公子抱着小莲进来,目光如剑,指向黄瑰。
黄瑰从榻上起身,一笑,“是我,又怎样?”
萧公子剑眉一蹙,放下怀中的面色发紫的小莲,再抬起头来,一脸的悔恨,“你为什么要下毒害小莲?为什么!”方若婳回过头来,看着胡炔:“我?”
“你不回去?”胡炔示意相府的车夫驾车过来,自己先上了马车,朝方若婳伸手。
方若婳看着他的手,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接受。
他是风越国的丞相,他的马车除了梅三娘,恐怕连春柳都没坐过,她凭什么与他同车?
“上来吧!”见方若婳犹豫,胡炔收回手,自己掀起车帘子进去。
眉头一蹙,方若婳不好再拒绝他的邀请,只能随之上了马车。马车豪华而宽敞,方若婳捡了个下手位置坐下,低垂着眼帘,不知该说什么好。
随着车夫“驾”地一声,马车启动了,微微的摇晃。胡炔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悠淡的笑意,似颇为舒适。
马车有节奏地摇晃,方若婳竟有种莫名的兴奋感,一如近月来舞蹈的感觉。相府辟出一处梨花院落给她们住,娇蔷几次进入相府为她们排练。方若婳宴,她可以不为宾客们的称赞和青睐,却不得不在乎他,——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他说过与她一赌,如果她赢了,她的去向可自主,如果她输了,须答应他一个条件,她接受了这样的赌约,因而在他面前尽态极妍,努力绽放自己的美丽,如他所愿地惑他,只要他接受了这样的惑,那么她就赢了,如果他能够拒绝,那么她必输无疑。
额上青筋暴露,丹凤眼中瞳眸缩进,似要逼出什么来。
“姐姐……”小莲吐出一口发黑的血,手伸向黄瑰,纯真的目光染上了复杂之色,“姐姐,为什么?”
黄瑰往前走了一步,缓缓开口,“没有为什么。”
笑容变得扭曲,她屈膝跪下来,伸手搂住小莲,脸在小莲脸上轻蹭,声音幽幽的凉凉的:“小莲,你安心去吧……”
“刚才听到度娘的叫声,还以为她又落水了呢!”方若婳轻笑着,将视线转移到徐正宁身上,“将军,度娘不会水又贪玩,麻烦将军看着点。”徐正宁点头:“姬姑娘说的是!”
“方姐姐……”美度娘瞋了方若婳一眼,哪有这样揭人家短的?
“没事就好。”胡炔看了徐正宁这条船上的莲蓬,笑道:“旗鼓相当嘛!”
徐正宁拿起一朵莲蓬,眉毛一挑:“接下来看谁的运气好了!”
“好!”
一对一答之间,豪迈之气顿生,胡炔和方若婳向另一边划船而去。
见他们走远,美度娘终于松了一口。
徐正宁回过头来,与度娘目光相触,顿时难舍难分。度娘先移开目光,又是一脸通红,讷讷地说道:“我们来采莲,好不好?”
徐正宁默默地剥了颗莲子,再一次送到度娘嘴边来,“我们不采莲了,我们来吃莲子。”
度娘抬眸,在他脸上逡巡了片刻,发现他已经恢复神色,张口接过莲子,心里不禁有些失落,“那……我们的比赛怎么办?”
徐正宁深深地看着她:“度娘,我们不和他们比。”
街上的人如潮涌来,酒楼里一瞬间就座无虚席了,看着各色人等抢占座位的速度,美度娘一愣一愣的,夹在筷子上的菜都忘了往嘴里送。邻座的方若婳一身男装,面到微笑,催道:“别看了,轻歌,快吃你的吧。”对座的小嘟早就嘟起了嘴,哼道:“你再不吃完,我们可要走了!”美度娘回过神来,见方若婳和小嘟都已经放下了筷子,心里有些不甘:“你们干嘛吃这样快?”
小嘟白了她一眼:“还快?再陪着你这样耗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小嘟心里嘀咕着:妈妈根本就不该对她们这么好!
自从知道方若婳和美度娘就是月牡的徒弟,娇蔷对她们两人格外看待。原本打算让十个傲东舞姬都来排练诡姬之舞,但是十人之中资质各异,唯有方若婳和美度娘领会得快,毕竟是月牡坐下的子弟。方丞相限定半个月内出演,娇蔷只有建议先让方若婳和美度娘排练,得到许可后便抓紧了她们两个,那知对于这样的紧锣密鼓,夜姬舞尚可忍受,美度娘则嚷了起来,要这要那的,还要出相府逛荡半天。娇蔷无法,只好让她们稍稍装扮,着小嘟跟着她们,嘱咐务必在午膳之前回去。哪知美度娘出来了,就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东看看西逛逛,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对什么都好奇不已,还硬是和小嘟说:“娇蔷说好是半天的,我们早膳以后才出来,当然要午膳之后才会去!”小嘟说不过她,夜姬舞女扮男装,一副大哥护小妹的态势,只好依着美度娘到酒楼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