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博裕不会那么好心地让那些粮商提价赚钱,必定是受了什么好处,相处了这些时日,华无缺自然知道他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为天下的民生,但是还是不禁心寒。
萧博裕看他毫不掩饰地一脸的不悦,默默地走路,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禁好笑:“怎么,生气了?先是坏了华公子为苍生计的好心又任由华公子的担忧变成现实,的确是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
听说华公子的粮店还是维持原价,这些天门都快被挤破了,估计你那两个月的粮食也卖不了几天了吧。”
华无缺含怒不语。萧博裕道:“你要是真有如此的好心,就来求我,我倒想看看在你心里是南达城的百姓重还是你那高傲的头颅重!”
华无缺愕然无对,他岂有不知这求不是随便求求就算了的?
萧博裕深深地看他一眼,“看来华公子的心肠并没有我想象的好!”
华无缺难得地休息,和方若婳,温书在后院逗金鱼玩耍,看那金鱼挤过来拱来拱去抢食,温书高兴得直拍手。贺光远寻到府上,见了他,方若婳和温书不禁心中失落,贺光远媚笑着看着两人,方若婳强笑道:“陈总管有正经事我们就先失陪了。”说罢拉着温书的手离开,温书临去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华无缺悠哉地看着满池扭动的金鱼,修长的手指在盛鱼料的瓷碗中捻着,却没有投进去,贺光远不待发问便挨上前来,稍微的压低声音,“华公子……”
华无缺头也不回,只笑道:“陈总管今日可是为了库中的粮食而来?”
“正是,小人和程老板已商量好了,那抠门鬼为了几分银钱和小人罗索了不少时间。”
华无缺笑道:“生意人,锱铢必较是理所当然。”
贺光远忙点头哈腰道:“是,是,精打细算才是生财之道。咱们已经分毫不赚了,哪里经得他再压价?所以小人也就没有松口,到今日才算谈妥。但是……”
“但是什么?”
贺光远目露贪婪,“现在全城粮价大涨,公子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别人发咱们的财?”
“错了,我是要发他们的财!普通百姓的银钱都在粮食上被人炸干了口袋,哪里还有能力去买别的物事?那咱们的其他生意还有什么盼头?你可依我所言让程老板得了我的粮食便压价销售?”
“说了,程老板也答应了,趁着百姓的钱还没有被炸干他自然想捞上一把,咱们的粮食还没有卖空,他此举自然不会引人注意,但是,涨价是萧公子默许的,如此对着干咱们承担的起,他可承担不起,要是惹了萧公子生气抖出咱们来可就了不得了。”
华无缺回头看他一眼,悠然道:“不妨,就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的。”
贺光远心知华无缺必定用了些手段了。也不知道是抓住了姓程的什么把柄,贺光远也不好问,心中升起阵阵的寒意,面前这个人深不可测。
贺光远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看来对人大方的很,无论是手下还是别人,甚至普通的百姓都是如此,为了南达城的百姓不惜折本将粮食转卖他人,只为降下南达城的粮价,咋一看来简直就是菩萨的心肠。
但另一方面萧博裕默许让他做的“生意”他也是照做不误,他还视钱财如粪土,一身的清明。
说一套做一套的人贺光远见得多了,但面前这人却又不像。
他是善良,他也邪恶,他是矛盾与复杂的综合体。贺光远在他面前总是如履薄冰,因为这个人的深浅他直到现在还是摸不透。
华无缺道:“魏总管那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贺光远也自奇怪,便是萧博裕不知利承安也知其中的缘故,怎么不向萧博裕戳穿他们?
华无缺道:“没有就好,下半年的粮食还托魏总管带来吧。”
贺光远心道:魏总管那样的人,他能拿什么收买的动?竟然一再地帮他的忙,听他的使唤?真是古了怪了。华无缺见他不答,道:“怎么,有什么疑问么?”
“……没有,小人这就去办。”
华无缺看着他出去,手中捻了鱼料,慢慢地撒到鱼池子里。金红的金鱼扭动争抢得更凶,池子里水花飞溅,那些高贵的鱼儿全没有了平常的悠然自得。
远远的看他们谈完了事情,方若婳和温书过来,他们已到了身边华无缺竟然都没有发现,只看着池中的金鱼,带着让人莫名的笑意。方若婳忽然觉得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过华无缺这样的表情,他的笑容里有太多太多方若婳看不透的内容。
温书喊了他一声,华无缺蓦然回过头来,已换成了平常的温柔清淡,双目清澈如水,一如当初在华府的初见。
转眼便到中秋夜,方夫人苦邀方若婳过府过节,方若婳不好拒绝。温书说什么也不让去,蹬着腿说要等华无缺回来一起到街上看热闹去。方若婳哄了他半日,答应他早些出来再去夜市他才答应。
到方将军府还非得带上他做的花灯,看来是打算一出门就直接奔着花灯会去,不回府了。方若婳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带着,菊岚吓唬他道:“方夫人见你带了那么漂亮的一只花灯,一定以为是送给她的,小心她拿了去!”
温书慌忙往身后藏。
到了方家,温书一见方夫人就连人带灯笼往方若婳身后藏,方夫人还以为是小孩子腼腆怕见人,哪里想到还有这么一节?
方夫人笑道:“他们男人有自己的节目快活去了,咱们也不能输给他们,想到方姑娘一个人在家等华公子也是寂寞,就请你过来,和今雨好好玩乐也是好的。”
听起来是不会长留他们,温书终于放心了,不一会就和小菊闹在了一起。
萧博裕和华无缺到节度使裘明煦府上吃饭。这种家宴华无缺本不该去的,奈何萧博裕坚持也就无法。华无缺跟着萧博裕到府上几次,老夫人是认得他的,对他印象很好,也不管什么身份辈分座次,硬要拉着他和萧博裕一同坐在左上首。
屋子里儿子孙子姑娘媳妇坐了几大桌。萧博裕母亲早逝,老夫人总觉得他可怜,就多疼着他一些,吃饭也不忘抚着他的背,劝他多吃,慈爱道:“博裕今年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