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方若婳摇头,将下巴靠在他的肩头。
渐渐地似只需一点点的风,大火便会漫野,他已经感觉到了,她也感觉到了。
方若婳突然想起度娘的来信,度娘言语里透露出与青龙将军的甜蜜,方若婳会想象自己的那个人,只不知道他可不可以是胡炔。
胡炔已有梅三娘,还有春柳等几个侍妾,她根本比可能独占一个人,不可能和度娘一样。
“大人……”方若婳禁不住出声,似是在邀,请他。
胡炔深深吸了口气,轻轻靠近,小心翼翼,生怕失去她似的。
方若婳紧闭着双眼,她一直在颤抖,似畏寒得紧,似在寒冰烈焰间挣扎。
“大人……”
手紧紧抓着他,似拒还迎。
她分明满意方若婳的反应,笑了,极力压低了声音问:“你也是‘穿’过来的吧?”
方若婳的惊诧,就仿佛突然看见金光闪过,飞行器落在方若婳面前,上坐帅哥一名双目放电:“亲爱的,你已经来到了三十二世纪!”晕头转向中,方若婳结结巴巴,“嗯”“啊”了半晌,硬是吐不出一个有实际意义的字汇来。
房里好像有些动静,魏娘娘一把拉起方若婳:“方妹妹,到我那里去坐坐。”
方若婳的神志还没回来,晕晕乎乎地任凭她带着进了一处宫院,坐定,宫女奉奶茶,方若婳稀里糊涂地接过来就喝。茶还有点热,舌尖冷不丁给烫了下,好不容易滚了滚咽下去,那声憋了半天的惊呼才算出口。
魏娘娘笑了个张牙舞爪,方若婳瞪着她片刻,忍不住也笑了个张牙舞爪。
然后,方若婳他们几乎在同时止住了笑,相对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只有方若婳他们彼此能体会到个中复杂的滋味。
胡炔停下来,“认输吗?”
他漩涡般的眸深晦如许,她看不清其中蕴含着什么,心中是别样的煎熬。
“认输吧!”他的手臂用力更紧。
方若婳仿佛中了魔咒一般,已不能思考,不知道他让她认输,是要做什么。“若婳?”
他声音悸颤而压抑,眼眸却幽深而坚定。
方若婳看不透他,还是看不透,但是她点了点头:“我认输。”
闵星渊退了朝,又与左右仆射商议朝政,用过了午膳,才回安仁殿来。
午后照例小憩一会,起床又与佟佳皇后说一会话。他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方若婳有心,所以看得出那一点点心神不宁。
方若婳却几乎坐立难安,只是勉强维持着镇定。
步崇格此刻没有随在闵星渊身边,方若婳当然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耳边,佟佳皇后不知说起了什么事,两个人一起大笑。闵星渊似乎无意地向门外张望了一眼,目光中隐着一丝期待。
又过一会儿,步崇格终于出现在房门口。
“至尊,郤景同请见。”
郤景同是平方的功臣,却一直屈居闵锐达之下,听说他有诸多怨言,最会生事的一个。找他当借口,倒真合适。
魏娘娘又生了一个女儿。也真难为她,这把年纪,一定很辛苦。但就算她自己是医生,掉到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年代,她也没办法。
满月之后,佟佳皇后叫人将孩子抱来。雪那啥嫩的小婴儿,眉眼像她父亲,随和喜性,才这么一点大,逗一逗居然嘴角能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佟佳皇后喜欢她到十分,抱了一整天,到晚膳时分才让人送回去。
没了逗婴儿的笑声,屋里静得寂寞。佟佳皇后叹口气。
费映莲说:“皇后如果喜欢,就留下来养吧。”
“算了吧。”佟佳皇后说,“省得我刚新鲜,那边又差人来三番四次地抱回去,倒更舍不得。”
她的脾气真的变了,以前她很留意,不会在人前这么露骨地抱怨。
“真是的!又有什么事。”闵星渊发着牢骚站起来。
佟佳皇后在一旁安慰他:“总要去见见。他的性子是那样的,他说什么,都不要动气。”
依旧是温婉的熟悉的话音。方若婳不由得一阵愧疚。
抬头时,又与步崇格的视线狭路相逢,只是轻轻一碰,又分开。
“我叫人拿出去。”闵博延说。
方若婳移开视线,看着他,“不,不用了。”他的脸色真的苍白。
闵博延问:“你在想什么?”
方若婳牵一牵嘴角,没有作声。并无外人在场,方若婳可以不守那些繁文缛节,方若婳知道他也不在意。
方若婳拖过墙角的胡床,坐在他床边。“你可以猜。”方若婳说。
闵博延叹口气,“反正不是想安慰方若婳。”
方若婳歪过头看他,那样了解方若婳的一个人。忍不住笑,“方若婳是在想,刺客会是谁派的?”
闵博延摇摇头,无所谓地说:“很难追查。”
当然,方若婳也知道,而且永远都追查不到真相。不过,方若婳说,明知道很危险还是脱口而出:“替罪羊呢,总能追查到一只替罪羊吧?”
小宫女小心翼翼地说:“十三娘,兰娘吩咐了,说十三娘要是醒了没事,还请到皇后那里去。如今宫里是乱作一团了,兰娘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
方若婳抬头,愣愣地看着她。
小宫女继续说:“十三娘怕还不知道,至尊已经晓得青立的事体了,一气之下跑出宫去,高仆射、闵仆射追去了,不知追得上追不上。皇后在屋里,只有兰娘陪着,也不知是怎样了……”
方若婳抬起眼,阳光微微地晃到方若婳的眼睛,恍惚地不真实。
方若婳还是起床去了,也许只是因为躺着更难受。
费映莲倒是松一口气,她知道佟佳皇后喜欢和方若婳说话,大概觉得自己的负担可以稍稍轻一点。
她走近来,耳语:“皇后一句话也不肯说。”
佟佳皇后坐在窗边,一动不动,静默如雕塑。早晨那张扭曲的面孔已经不在了,现在她脸上什么也没有。她空了,方若婳知道,她整个地空了。
方若婳希望是如此。
给了他想要的回答。
“好。”胡炔笑了,很快活似的,不知她知不知道:只要她已经认输,那么就只能任他处置?
她知道,那会是甜蜜和折磨,她认了。
马车里,他们如此靠近,似乎以前的距离,都只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