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秦老夫人把断腿当成完好的腿,拖着走了近三个月。
「冒犯了。」虞昭掀开秦老夫人的被子,又小心翼翼地挑起她的衣裳,露出那条断了的腿。
「啊——」刘氏尖叫一声,眼泪喷涌而出:「怎么会这样,我、我日日在娘身边照顾,怎么会没有发现……」
那条三个月前摔断,又被当成正常的腿使用了三个月的断腿已经被磨损的不成样子,只有一根沾着些许血肉的白骨颤颤巍巍地挂在秦老夫人的大腿下,断裂处一片血肉模糊。
幸亏刘氏日日为她擦身,才没有生出蛆虫来。
「是幻术。」虞昭胃里一阵翻腾,有人先她一步把被子盖了回去。
沈司京站在虞昭身后,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让虞昭稍稍舒服了些。
秦理把泣不成声地刘氏揽进怀里,强忍着眼泪:「不怪你,你、你不要怕。」
老夫人还是双眼无神细碎地念着些秦媛的名字,此时却突然开口,清晰地喊出了一个字:「疼。」
任秦理顶天立地七尺男儿,此时也忍不住崩溃,夫妻二人跪倒在老夫人床前:「娘!是我、是孩儿愚笨,信了那男人的鬼话,害得你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媛媛、媛媛她怕是……」
老夫人树皮般的老手动了动,嗫嚅道:「不、不疼……」
夫妻二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虞昭鼻尖一酸,不由得别过脸去。
一只温热的手触碰她的肩膀,虞昭泪眼朦胧地回头,那只手落在她的掌心。
两人悄悄走了出去。
「沈司京……」听着里面几人悲痛的哭声,虞昭潸然泪下,像从前那样,她把目光投向她最信任的人,「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帮他们?」
一块柔软顺滑的方巾轻蹭着她眼角,沈司京依旧沉静的声音让她的心安下来:「可以保住秦老夫人的性命……但是秦小姐,怕是无力回天了。」
虞昭心脏一颤,泛起一阵浓浓的悲伤,早在踏进后院时,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是真到了被证实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一天之内告诉秦理夫妇两个坏消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司京将那块方巾放到她手心,对着竹屋后某处轻声道:「出来吧。」
一阵阴冷寒气袭来,竹屋后丛竹中飘出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漂浮在空中的双脚昭示着她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秦媛的脸上有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她眼珠翻白,脸颊上挂着两行血泪,看着十分渗人。
那没有瞳孔的眼珠直勾勾对着两人,本该是非常惊悚的场景,虞昭却在她眼里看到了绝望和悲痛。
她的嗓子里像含着沙子,说出来的话也是沙哑刺耳的:「阿昭姐姐,城主大人,求求你们收了我,我不想再缠着娘了,可我离不开这里。」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时间线是虞昭去怀天宗前
江阳城出了起盗窃案,数家丹药铺购置的原材料被偷,沈城主亲自来查案——还带着个虞家大小姐。
众人皆知,这虞家大小姐是个娇惯又没主见的,什么事情都要问过沈城主的意思。
直到沈城主被那盗贼暗伤,虞家大小姐一改往日的慵懒骄纵,提着把剑将那盗贼逼到了大街上,当着行人的面剃光那人的头发,刺破那人的衣裳,将他在城墙上倒挂了半日。
翌日,虞家大小姐照旧跟着沈城主办案,懒懒地跟在沈城主身旁:「司京哥哥,昨日那盗贼极其凶残,你一定要严惩他。」
沈城主像是没有看到咸鱼一样挂在城墙上的盗贼,目光落在虞家大小姐明艷的脸上,淡淡道:「好。」
众人:城主或许是有些眼瞎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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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棵树
秦理见到已成鬼魅的妹妹,险些哭晕了过去:「怎么会这样!那修士不是说带你去修仙,怎么会这样……」
「哥哥不要哭……」变成鬼的秦媛无法做出更多的表情,只能扯着嗓子,流出两道血泪。
「秦小姐不要哭了,你现在情况不稳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能会导致魂飞魄散。」秦媛躲在虞昭的彼岸花伞下才能和亲人见面,她那几乎透明的魂魄,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
她这副样子,死因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是魔修的摄魂。」鱼头和沈司京同时开口。
沈司京深深皱起了眉,脸色是少见的凝重:「秦小姐遇到的那人是个魔修?你是怎么从他手里逃出来的?」
她魂魄不稳,意识不清晰,精神溃散时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去缠着秦老夫人吸她的精气,看她的魂魄的样子,应该是中了摄魂术被折磨之后逃出来的一缕残魂。
「我、我记不清了……那人说带我去太、太虚宗,他带着我御剑……我在天上飞着、飞着,忽然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一个黑色的洞里……后来、后来我不记得,好疼、疼!哥哥,我好疼!娘、娘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好疼,救救我,救救我!」
秦媛似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发出惊悚的叫声,眼中流出的血泪也变成了深黑色。
「媛媛别怕、别怕,哥哥在呢。」秦理哭着想要抱住秦媛,手指却径直她的肩膀穿过,指尖徒留冰冷的温度,「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