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理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都是我,不该信那混蛋的话,不该放你走。」
她那时也是这样,无助又绝望地喊着她哥哥和娘亲却无人应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修士的剑穿过自己的心口,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干,孤独、恐惧地等待着死亡。
没人能救她。
「媛媛,冷静,别怕,你已经逃出来了。」虞昭取出一颗浑圆的白玉珠子来,「这是人鱼魄珠,秦小姐试着把你的魂魄附在这上面,你的魂魄快散了,这珠子可以保住你的魂魄,剩下的我们之后再想办法。」
秦理哭着道:「媛媛乖,听你阿昭姐姐的话。」
秦媛的身体愈发透明,秦理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别怕,哥哥在这儿」,她终于恢复了神志,留恋地看了她哥哥和竹屋中的母亲和嫂嫂一眼,附到了虞昭手中的魄珠之上。
她只有一缕残魂,怕是不能投胎转世了,能想把人带回去再想办法。
眼睁睁妹妹以那样悽惨的方式在自己面前出现,又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秦理脑子里的弦彻底断裂,他跌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呵」的一声哭出来。
「秦哥……」虞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司京看了她一眼,扣住她的手腕,带她走进竹屋。
「他如今这幅模样,劝慰之话不该由我们来说。」
刘氏正站在竹屋门口,咬着手绢满脸泪痕的望着地上的丈夫,她对着虞昭二人微微欠身:「多谢二位保住小妹的魂魄。」
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一天之内先是看着婆婆的腿变成白骨,又看到死状悽惨的小妹的鬼魂,若是放在以往,她怕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可有人比她更痛苦。刘氏擦擦眼泪,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她颤抖着走向秦理,紧紧抱住他:「相公,我在呢。」
竹屋内,秦老夫人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神志不清时一直缠着她让她夜不能寐的亲女儿,正静静地躺在虞昭的手心,魄珠身处一滴滴红色的小水珠,是秦媛的眼泪。
秦老夫人眼角含泪,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再喃喃自语,只是无声地望着上方。
虞昭在她耳边道:「伯母,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媛媛的魂魄,让她不再受痛苦折磨。」
秦老夫人眼角滑下一行热泪:「媛媛,是我……」
若是那日没有多看那修士几眼,若是她没有同意让媛媛跟着去修仙,若是……
「伯母,这不是你们的错,是那魔修心肠歹毒。」看着一家人就这样支离破碎,虞昭心痛的哽咽,「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那骗子的身份,杀了他为你们报仇。」
秦老夫人微微抬起手,虞昭伸手与她相握:「伯母,你信我。」
「我、我信你……拜託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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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昭向符瑛要了许多丹药,又去请教了自家母亲,找到一种可以使白骨重新生出血肉的药膏,又配了些安神散和符咒给秦家送了过去。
接待她的是刘氏,这个开始时依偎在丈夫身侧的温婉女子,在丈夫颓废之时担起了家的责任。
刘氏拒绝了虞昭赠的钱财:「虽然家里突生变故,但还没有到穷途末路,阿昭的好意秦家心领了。阿昭赠予丹药之恩,我秦家会永世铭记,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嫂嫂言重了。」虞昭紧紧握住她的手,「嫂嫂只需照顾好家人,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
从秦家离开,沈司京正在巷口等她。
开口便是:「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参与。」
「嗯?为何?」
「三个月来,四城接到类似的失踪报案共六起。秦媛是江阳城第一例……应该也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从她入手,四城联合几大门派一起处理。」
「原来秦媛不是第一个受害者,那为何不提醒城中百姓注意安全?」
「四城每个月都有失踪案发生,若不是见到秦媛的魂魄,很难将这几起案子联繫到一起。」
此事牵扯到魔修,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贸然向百姓发布消息,只会引起恐慌。
虞昭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懂沈司京为何不让自己参与:「怀天宗也可以出一份力的吧,而且秦理是我朋友,他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怀天宗若想伸出援手,我们会联繫钟生真人。你养好秦媛的魂魄,也是为他尽一份心。」
继承城主近三年,沈司京出事愈发沉着冷静,离他们见到秦媛不过一夜时间,他似乎已经想好了对策,但是……
「沈司京,我不是你的下属,不需要听你的安排,我有自己的判断。」虞昭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愤怒。
习惯了以往虞昭跟着自己办案时认真听话的模样,听见她所言沈司京神色一顿:「阿昭,此事牵扯的比你想像中要多,很危险。而且你修行之日尚浅……」
「就算我只修炼了不到两个月,那我也已经是筑基期了。沈司京你自小便被称赞天赋奇绝,和我相比又如何?」
「论修炼速度,我不如你。」沈司京实话实说。
「那便不要再用那种语气和我讲话!沈司京,我以前听你信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要在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