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众臣眼神乱飞,心中暗自盘算着该拿谁开刀。
几位王爷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的立着。
他们都清楚,这种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自保。
可谁都没想到,沉寂半天的太子一开口,竟是问摄政王可愿走这一趟。
众臣纷纷大惊,这事怎么也轮不到摄政王去啊。
先不说朝中政务繁多,就说按照职位规矩,一个一个轮下来。摄政王也不该排在第一个。
傅珩自己倒还算镇定,斜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太子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高帽子接二连三的给他扣了上来,什么深明大义,英勇不凡,一心为民,责无旁贷....
就只差没明着说,希望摄政王顺便为国捐躯了。
傅珩一众心腹听的火冒三丈,若论责无旁贷谁能比得上他一国储君呢!
但这话,他们自是不能直接说出来。
有性子急的想要说几句,也被傅珩用眼神制止了。
一时间,大殿上安静的不像话。
傅珩懒懒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盯着李谌玉。
李谌玉再好的教养也被他盯的露了不耐。
「摄政王若是不愿便罢了,毕竟此去不太平,摄政王有所虑是应该的。」
这意思就是说摄政王贪生怕死了。
神仙打架,小鬼退让,不论是哪方派系的,都在这一刻默契的噤若寒蝉。
半晌后,只听一声轻笑响起,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似不屑,似轻狂。
「殿下之命,本王怎敢不从。」
傅珩从容起身理了理衣袍,居高临下盯着李谌玉一字一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殿上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虽说太子殿下想摄政王此番有去无回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但这当众说出来,好像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李谌玉温和示人的面具终是有了一丝裂痕。
「摄政王误会了...」
「都知道此去凶险万分,一个不慎就死无葬身之地。」
傅珩瞥了眼殿中众臣:「这殿中,有哪个蠢货不知道?」
众臣:「...」
有憋笑的,有看戏的,有敢怒不敢言的,但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蠢货。
傅珩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太子:「殿下你看,这些人都知道。」
「他们都知道,殿下怎会不知呢。」
言下之意便是,所有臣子都知道的事,一国储君却不知道,那不就是...蠢货?
太子殿下自然不能是蠢货,所以明知是死路还偏要让他走这一遭,不就是让他去送死的么。
又何谈误会呢?
李谌玉此时的脸色已是铁青。
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傅珩生吞活剥了。
好在,养了几十年的心性没有让李谌玉更加失态。
「家国有难,自当有人身先士卒,摄政王若是不愿救一方百姓于水火大可不去,何故在此污衊于孤。」
傅珩默默的看着李谌玉,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味。
好似在说...
本王听你狡辩。
但任你怎么狡辩,本王都不信。
「就这?」
傅珩轻笑:「就算身先士卒,也该太子殿下挡在前头,救百姓于水火,一国储君责无旁贷,当然,太子殿下要是怕死,也还有这一帮文武百官,怎么就沦落到本王这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异姓王去送死了呢。」
「毕竟,这天下姓李,又不姓傅。」
话落,大殿中静的连呼吸声都似是听不见了。
却听那摄政王继续道:「早先本王就不愿担这摄政王一职,是皇上放心不下太子殿下,才下旨要本王协助,没道理本王还要因此送了性命。」
意思就是,他傅珩本就不稀罕治理李氏的江山,是太子不争气,天子才交于他此般重任,哪曾想如今他吃力不讨好,反而要因此送命,着实不值当。
众臣心跳如鼓雷,只恨不得当场晕过去,什么也没听见。
几位王爷更是错愕的盯着傅珩,仿佛是今儿才刚认识这人。
摄政王性子冷,不爱交谈这是朝堂上众所周知的事。
要不是那张过于绝美的脸实在复刻不来,他们都要以为这是被掉了包。
这半年来,他们隔三差五便要去一趟摄政王府,可听傅珩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但他们今儿才知,摄政王竟有这般口才。
这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罢了罢了,也只有太子殿下才有这个面子让摄政王如此『厚待』。
他们...乐得看戏。
不论能不能将摄政王拉入自己阵营,眼下他们是痛快极了。
这世上,敢这么打太子殿下脸的,恐怕也只有这位摄政王!
李谌玉紧握着双拳,指尖嵌进肉里,见了红。
那双原本温润的眸子也彻底染了猩红,犹如被掀开丑陋面目的恶魔,恼羞成怒。
「云宋历任天子要有丰功伟绩才是名正言顺,天子青年时期曾与家父浴血奋战,沙场七年换来云宋几十年的太平,太子殿下生在太平年,没有仗可打,倒也不能怪太子殿下至今没有功名在身。」
「如今江南突发洪灾,原以为是太子立功勋的好时机,却不想太子殿下竟将此事让予本王。」
傅珩缓缓下了台阶,走向大殿,清冷如玉的声音却依旧没停。